蔡京这个密州知州怎么也没有想到,在雪花漫天的时候,苏过会赶着来到密州。
宋时做官的仕子,算是真正赶到了好时代。悠悠闲闲的做官,从来不担心掉脑袋,天子与士大夫共天下,这是仕子的共识,他们自己也会小心维护,也因此在李定等人,当年在对待苏轼的文字狱时,下死手想着要了他的脑袋,最后还是只得罢了。
杀文人仕子的先河不能开,一旦有了先河,今后为官的仕子犯了事,同样也会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如李定般想下死手的,现在不知是不是在庆幸当初没有把苏轼弄死,亦或是感到后悔?
蔡京隐隐就感到后悔。
想当初,因为学识的关系,他对苏轼、苏辙兄弟是怀着拉拢之心的。那时的他已经贵为开封府府尹,而苏轼、苏辙兄弟虽获得太皇太后的赏识,重回中枢,在他面前,也只是不入流的小官,可如今,大宋的朝堂似乎成了他哥俩的,而他自己,却是一年不如一年,以至于现在变成了一个边塞知州,他甚至有了破罐子破摔的冲动。
苏过的到来,让他的心再一次活了过来。
冥冥中,他总是逃不开与苏家人的联系,在东京开封府任府尹的时候是这样,在杭州任知府的时候亦然,如今-------蔡京的脸上不觉浮上一抹诡异的笑:“来了也好!”既然来了,少不了好好招待一次,迎着风雪吃着热汤汤的火锅,兴致来了时,起身在一边的桌子上写诗作画,各自抒发一下对诗作与画作的感悟,当真快意!
这一刻,蔡京的心地是真诚的,而对方,作为年轻小辈,与他谈笑风生,看着也是真诚的。如果抛却政治,他还真想与这个年轻人就这么和谐的相处下去。
冬去春来,绿色的小草一丛一丛地从地里钻了出来,看似干枯的枝杈上亦发出了新芽,蔡京的心,也像长了草一样,生出许多的念头来。
“伯仁,既然是要剿匪,你去叮嘱一下下面的人,务必做好万全的准备。如今的官家英明神武,在他的治理下,大宋所有地面都应该是一个朗朗乾坤的样子,是决不容许有匪患滋生的,所以,最好一次性了结,免得有后顾之忧。”
“大人吩咐的是,属下这就去。”
蔡京的幕僚季伯仁拢着袖子拱了拱手,正准备离去,又被蔡京唤住,再次叮嘱一番:“让他们千万准备好了,苏通判虽然是能干的,但也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同去的衙役、班头们千万要保护好他,让他伤着可就不好了。”
蔡京说着,脸上同时泛起凝重之色:“大人我知道你是一个会办事的,之所有这么反复说道,也只是因为大人我这些年官运不通达,让伯仁也跟着受苦,这一次若是事情办砸了,大人我的处境可想而知,伯仁你或许也不能再跟着我了。”说完,重重的叹息一声,胸口沉沉的,总也疏散不开,有那么一会儿,他甚至想放弃,可既然做了决定,就只能坚持。
“大人放心,这次的事情一定不会有什么漏洞,即便是有漏洞,与大人也没什么干系。大人在密州的这一年,大人对属下一直颇多照顾,可偏偏因为姓苏的那小子-----”季伯仁似乎说到了犯禁的地方,这样的话不能拿到大堂上来说,只能私底下吐露,这是他们之间的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