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氏与谢奉之站在钱氏的万寿院寝堂门口,周氏带着大夫从里头出来,这大夫还是从商国公府里请来的,医术高超,韦氏拖住大夫问钱氏的情况,大夫深深叹口气,摇头给了油尽灯枯四字。
韦氏将诊金递给大夫,瞧了身侧一脸凝重的谢奉之,道:“郎君,进去吧!再大的埋怨也该过去了!”说罢,将谢奉之推进屋内,关上门令拢霜将大夫送回去,留下周氏。
周氏曾在宫中待过,对于韦氏让拢霜送大夫的事并不奇怪,韦氏定有话问她。
韦氏微微靠近周氏,对周氏道:“周妈妈,母亲能熬到大娘子回来吗?”
周氏点点头,道:“应该可以,大夫在给他续命,头上扎着银针呢。”
虽然韦氏对钱氏并无感情,但人到生死边缘,总归要放下许多事,面对生命殒没要心存敬畏。
谢奉之出来的时候,眼中有丝泪光闪过,脚底有些虚浮,韦氏轻轻一扶,担心地喊了谢奉之一声,谢奉之转头瞧韦氏,微微拍压着韦氏的手,示意她放心,道:“我出去走走。”
韦氏明了谢奉之伤心难过,由他去了,让家仆跟着谢奉之,谢奉之前脚刚走,后脚就瞧见满身风尘谢林春大步跑进来,也顾不上和韦氏接话,推门而入。
五年了,这里的陈设还是和五年前一样,都是些旧式的家具,她记得最后一次来钱氏的寝堂是钱氏让她来喝浆酪,她还能看见钱氏的与她的虚影,只是那次不欢而散。
“大娘子,是你吗?”钱氏吃力的喊,像是每个字都哽在喉咙口。
谢林春应了一声,慢慢朝钱氏挪去,她甚至想逃,似乎只要逃开,钱氏便还能等着,多活一日,多看一眼这锦绣满帐。
榻上的锦帐遮着病榻上的钱氏,谢林春伸进帐中的手停在不敢拉开,怕瞧见钱氏孱弱的样子。
“把这帐子拉开,让祖母看看你是胖了还是瘦了。”钱氏说道
钱氏都这么说了,谢林春给轻轻吁了了口气,如没事人似的将帐子打开,用银钩钩好,低头看向钱氏。
钱氏躺在榻上,身上盖着锦被,满脸红润,乍一看不像生病,只是头上扎着许多银针,像刺猬似的,原本半白的发已然全白。
钱氏以为谢林春看见她这样子害怕,轻柔的说道:“别怕,坐祖母塌边!祖母好久没和你说话。”
谢林春故意忽视了钱氏头上的银针,强撑着笑意坐在钱氏塌边,将头轻轻靠在钱氏的腿边,道:“祖母,你终于不生我气,愿意见我了。”
钱氏摸摸谢林春的头道:“傻丫头,天下哪有祖母埋怨孙女的,”转而又说道,“来,过来给祖母看看,都五年了,祖母都没再看你了!”
谢林春抬头凑近钱氏眼前,钱氏干枯苍老的手摸了摸谢林春,定睛看着,这不正是小钱氏的翻版,丹凤眼,自然上翘的嘴角,连这瓜子脸也像极了,已是女儿家的端正模样。
钱氏想她都错过谢林春成长最好的时刻,用这些时间去想那些根本想不通的问题。
“祖母,你快些好起来,如今是春天,牡丹开了,我陪你去赏牡丹,可好?”谢林春柔柔的说道。
钱氏摸摸谢林春的头发,发上带着露水,谢林春的双眼通红,眼中血丝根根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