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节的日子,也是六月初月考前的最后一天。早上地理课课间,大家还都嘻嘻哈哈,互相开玩笑跟小伙伴索要儿童节礼物,要么是长高十厘米、减掉十斤,要么是一套阴阳师黑晴明皮肤,据说,想得到这套皮肤,需要献上大笔大笔的银子,其现在的市价,为六千六百六十六人民币随着时间离第二天的月考越来越近,大家都不由自主开始紧张起来,按班主任老师的话来讲,就是临近月考之时,“十六班终于有了个学生样”。
第六节下课,臧晓宇书包往肩上一甩,书包被甩到空中的样子,软绵绵的。
“小宇子,有种你明天来月考啊。”言道明竖起中指。
“考啥考,”臧晓宇看见言道明的中指,作势要掰断它,“你们给我抄啊?”
“放心,我们几个,囊括全班第一、第二、第四,答案质量有保证,”言道明嘴里,驶出一列小火车,跑得飞快,呜呜作响,“全年级语文第一,数学第一”
“胡说,”贝程橙听见言道明信口开河,便觉他欠揍无比,“你数学明明年级第八,前面还有一大堆呢。”
“我高一下学期期末考的年级第一。”言道明来者不惧。
“好汉不提当年勇,”贝程橙双手掐腰,“都快一年了,还把年级当回事儿啊?你学学你同桌,我就没看他没考年级第二的时候,人家跟你似的了吗?”
“咋了,你数学没进过年级前十,嫉妒,是不?”
言道明弯下身子,从课桌里拿出几张八开灰卷子。灰卷子都干干净净,叠得规规整整,没有多余的折痕,也没有破损。
“我总分回回上六百,没啥好嫉妒的。”面对意欲耀武扬威的言道明,贝程橙根本不在乎。
言道明立刻哑了火。
“你们吵吧,我先走了,”臧晓宇背上书包肩带,“再不去基地,教练又要罚我圈了,拜拜!”
“拜拜!”言道明说,“慢走,不送!”
臧晓宇的身影,犹如巨型闪电般,闪过门口。鞠真凛停下了往书包装书的手,向门口望去,似乎在少女的心河里溺了水。
“姐啊,”鞠望结拽拽姐姐的马尾辫,“能不能别沉迷臧晓宇,你看你,都沉迷得日渐消瘦了。”
“瘦了还不好啊?”鞠真凛的手,继续往书包里装书,动作迟钝得像机器人的手,“我昨天又涨体重了。”
“我不是说你的身子,我是说你的脸,”鞠望结又拽拽姐姐的脸颊,“据不靠谱研究,思念一个不可能的人,脸会持续变肿。”
“我脸是前几天变肿的,又不是一上高一就开始肿,”鞠真凛拉好皮卡丘书包的拉链,“再说了,臧晓宇脸也没变肿啊。”
“倒也是。”鞠望结这才意识到,她胡乱提出的假说里,居然有如此之大的漏洞。
“你俩磨磨蹭蹭的,干嘛呢?”小妹纱来也杀到姐姐课桌旁,“咱待会儿得提早到。”
“我知道,”鞠望结说,“我知道没用,咱家大姐不知道啊。快点,你收拾完没有?”
“好了好了!”
鞠真凛脚步匆匆,跟着两个妹妹往教室门口走去,皮卡丘书包一条肩带背在她右肩上,另一条肩带悬空着。
“我最近听说有一款奶茶,叫什么什么占卜茶,”楼道里,望结在和一姐一妹聊天,“只要心里有什么疑问,买杯他们家奶茶,就能在奶茶盖儿上看见答案。”
“我要买一杯!”鞠真凛眼里,一大堆星星在发光,“我就想知道,臧晓宇什么时候能放下金妍尔。”
很快,她们仨就出了笃学楼。
“大姐,你买了奶茶,然后还不喝,不觉得钱白花了吗?”鞠纱来瞅准时机,果断往姐姐头上浇一盆凉水,要浇得姐姐透心凉,“那答案也不值这些钱吧?”
“哎,那奶茶准吗?”真凛将脸转向望结。
“你问我,我问谁啊,我又没喝过,”说着,望结不动声色地咽咽口水,脑海里浮现出占卜茶新出的柠檬草莓奶盖,“不过,我看抖音上说,特别特别准。”
“怎么了,大姐,你真要买啊?”眼看大姐要走上“迷信”的歧途,纱来连忙伸手,要把真凛拉回来。
“不然怎么办,”真凛揉揉脑袋两侧浓密的头发,“等臧晓宇放弃他女神,等我成为臧晓宇的女神,要到什么时候啊?我快等不及了,啊,好烦。”
“等世界末日吧。”纱来口吐这么一句。
“好了,别一天到晚惦记臧晓宇了,他不可能是你的,”望结边劝真凛,边看向学校里新挂的好几条横幅,全是红底黄字,“别耽误了可以早恋的大好年华。”
“不行,我就想跟臧晓宇早恋,”真凛别过头去,“不想跟别人早恋。”
“好吧,”望结稍稍往后转过头,调整调整背上的恐龙书包,“到时候后悔,可别怪我们俩啊。”
“根本没有后悔,好不好?”真凛飞快地向两个妹妹吐几下舌头。
“你自己说的,到时候,脸可别被打肿了。”纱来说,“臧晓宇这辈子都想金妍尔绑定。”
“我才想起来一件事。”望结突然间陷入思考,不禁放慢了脚步。
“啥事儿?”纱来也跟着望结放慢脚步,“你作业本又落了?”
“我作业本还能总落?我又不是健忘。”望结皱皱眉头,“我听说,金妍尔和她对象要分了,不过消息传了好几手,不太确定。”
“什么情况?”真凛像是见到了最爱吃的脆皮雪糕,又像是在省运会上拿了金灿灿的艺体牌子,高兴不已,“我咋不知道?”
望结跟真凛和纱来讲,讲金妍尔的分手消息从哪儿来。
“她男友叫什么名字来着?”纱来挠挠脑袋,“是不是姓姜来着?”
“不姓姜,姓蒋,蒋臻宇,”望结冲纱来撇撇嘴,“你一天到晚的,连你大姐的八卦热点都不知道。”
纱来从书包侧边的小网兜里,掏出班主任开的长期假条,给门卫看。门卫像每天下午第六节课后那样,放了三姐妹走,一脸的冷漠。没走出去校门几步,真凛忽然就走不动道了。
“哎呀,你快走!”真凛身后,纱来挥起右脚,恨不得真往姐姐小腿踹上一踹,“看什么看?臧晓宇能当饭吃啊?”
“当然能了,我看着他,就饱了。”真凛不情愿地抬起脚,脚似乎灌了千斤沉的铅。
“行,这话你说的啊,”望结说完,舔舔两边嘴角,“晚上吃饭,你可别吃啊,一口都不许吃。”
三姐妹步履匆匆,沿大街并排直走。右手侧,肯塔基新款甜筒的牌子,笑眯眯的,在向她们三位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