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毕,钩弋夫人便牵着刘弗陵前往今日举行祭典的宫殿,这宫殿是新建的,皇帝还没给它提名。
宫殿从大殿到殿外长阶,一片白,虽说这已不是已故卫太子刘据的的出殡之日,但同样办的隆重,因为武帝心里愧疚,这场小范围的祭典活动,也算是补办一场丧礼。
当母子二人踏上最后一个台阶,望见殿内早就跪满了人,大殿正中,摆放着卫太子的灵位。
都来得挺早啊,这帮子人,个个算计皇帝,要早点到场表现表现。
由于年纪尚小,刘弗陵可以由母亲带着跪在靠外一点的位置,靠前跪着的是已经封王的哥哥们。
大家都闭口不言,规规矩矩地跪坐在那里,生怕出一点闪失,毕竟到处都是眼线,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个动作,都可能被无限放大传到皇帝耳朵里。
没过多久,一声传唤声,“皇帝到!”
众人的头瞬间齐刷刷地压得更低。
刘彻衣着朴素,步履缓慢地踏进了殿内。
殿内都是刘氏皇亲,这一刻,他倒不像什么皇帝,而是一个犯错害死儿子的父亲。
刘彻默默站在灵位前,很久后,才道,“你们很好!这么早就都到了!”
跪在最前面中间的是燕王刘旦,专程从封国赶来。
汉朝以孝治天下,早年汉文帝母亲薄夫人患病,大孝子刘恒那是亲自煎药,亲自试药,所以孝道比什么都重要。
现如今即便死的是兄长,那也需要做足工作,一来尽孝,二来现在太子位空缺,怎么能失去一个到皇帝老子眼前表现的机会。
“父皇,皇兄仁义,宽厚待人,如今早薨,别说早点来了,就是今天守一夜也是理所应当!”
一旁的广陵王刘胥和昌邑王刘髆听后也是一个劲的点头,“是,是!”
但是,帝王家,话里话外处处是飞刀。
刘旦这话刚说完,刘髆就跟着补上了一句听起来非常随意,却计谋颇深的话,“小弟弗陵年幼,或许贪睡,所以晚到了一会儿!”
意在告诉皇帝,也不是人人像你口中说的那种,早早就来了。
此话一出,钩弋夫人额头一紧,顿时俯下头,不敢看皇帝投来的目光。
真是该死,自己今天已经那么早就带着孩子来了,这帮子人啊!比我还早,估摸是天不亮就来这里跪着了,可你早就早呗,你说我们干嘛。
刘弗陵毕竟还是孩子,所以刘髆说完,刘彻也并无接话,而是岔开了话题说起了刘据的往事。
现场异样的安静,只有皇帝的声音在殿内回响。
跑上来就被哥哥放了暗箭,刘弗陵自然是气愤不已,一定要抓到机会掰回一局。
“呜呜呜!”一声奶声奶气的孩子哭声打断了刘彻的话。
众人皆惊起,闻声望去,是刘弗陵。
不哭不要紧,这一哭,又把钩弋夫人给吓得一哆嗦,这个毛孩子,早上是说过让你哭,但是让你跟在大人后面哭,现在你老爹还在说话,你怎么哭起来了!
钩弋夫人连忙想去把弗陵的嘴巴捂住!
还没来得及,刘弗陵已经跪爬着往前,直接匐到了刘彻的脚边。
刘旦、刘胥、刘髆几个兄弟嘴角都挂上了不易察觉的笑容,这下好了,孩童做事说话没有分寸,也不会像大人一般会装,这哭必定是因为这里无趣,心烦气躁了,这个痴儿这会大闹一场,扰乱了祭典,皇帝老子必定愤怒,以后这个储君之位,又少了一个竞争人!
殿内气氛紧张到了极点,钩弋夫人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父皇!孩儿想念大哥!呜呜呜...”
边说边是眼泪鼻涕俱下,悲伤之情无以言表。
原来是思念大哥,朕何尝不思念他啊!所以今天才会在这里举办一个迟来的祭典!
刘彻忙把刘弗陵抱起,“皇儿不哭,想不到你这么小,也有一份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