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孩子?”
缩在镜之屋内部的陈溪在三面镜子上各映着一道自己。
司玢注意到陈溪说话的时候,三面镜子上的她都会发生微妙的变化。
“呵呵,纪伯伯你忘性真大,你忘了我爸爸妈妈的事闹得整个小区都知道了嘛。”
右侧镜壁上的陈溪脸上带着恣意张狂的笑,可司玢面前,那个女孩子平静淡然,仿佛在诉说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
“肯定是我哥告诉你的对吧?你们一老一少天天打电动,他是不是天天跟你诉苦?”
左侧镜壁上的陈溪,画上去的眼睛瞪得滚圆,‘她’龇牙咧嘴的盛怒跟镜子外的陈溪判若两人。
司玢知道,陈溪正是在2205室储物柜里留下那些小字的人,那段不长的文字隐藏着2218室的往事。
再婚组成的家庭,一位爱喝酒失业的父亲,一位为生活妥协的母亲,一个温和的哥哥,一个被母亲宠爱,性格乐观的女孩儿陈溪。
2218室的家没有争吵打架的话,陈溪不会在2205室的储物柜寻到一片安宁。
如果不是看到父亲背着母亲,把她放进冰箱,陈溪或许会是一个安静过完一生的普通人。
司玢不确定在2218室究竟会发生过什么,他觉得自己应该表现得和善一些。
“他应该诉过苦,我记得不多。”
司玢露出祥和微笑,回答陈溪关于她哥哥的询问。
“呵,那个孬孬的家伙,明明家里的事说好了不往外面说的。”
天花板镜壁上的陈溪神色冷淡,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境外带着平静笑容的自己。
那个平静的女孩,或者说是女鬼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她睁大画上去的眼仔细打量着司玢。
从她身上,司玢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自己无忧无虑的模样。
“纪伯伯,你……好想对我家的事特别感兴趣?”
镜子外的陈溪警惕起来,镜子内的陈溪突然贴近镜面,她们死死盯着镜子外的自己仿佛在期待什么。
“不过,现在你可没空听我说哦!”
司玢深呼一口气瞟了眼天花板的镜壁。
折射的冷藏室大门位置,一只被压成薄薄一片的纸人正从门底一寸寸挤进来半颗头。
它扯起脑袋,似乎床底的痴汉在观察卧室的一切。
‘咿咿呀呀’的凄惨哼唱从门缝里渗入,冷藏室钢门凸出手掌形状。
窸窸窣窣!
天花板安置的换气通道中响起快速爬动的声音。
司玢挠了挠眼角,镜之屋的地板是水泥地,没法看到天花板的折射光线。
他示意陈溪往躲好,司玢举着相机探出半个身体对着贴在天花板上的纸人拍摄。
黑色的狗头人影子出现在取景框,按下快门的那一瞬间,那具纸人仿佛失去灵魂一般从天花板掉落。
铜铃阵中的‘叮当’声更加沉闷了,陈溪不再像之前那样脸色平静,她缩在镜之屋的深处瑟瑟发抖。
冷藏室大门方向,最先钻进来的纸人被提前布置的收音机吸引,很快大门被制热冲倒,森白一片的纸人群‘哗啦啦’围向布置着收音机的角落。
随着刺刺拉拉的古典音乐节奏,那些纸人开始跳起怪异的舞蹈。
司玢迅速按下快门,猪、狗、马、牛、鸡和羊头的人型黑影留在底片上,那围着收音机的七八个纸人倒在地上。
‘制作人,恭喜你掌握摄灵照相机的正确使用方法。这是您彼岸世获取的第一件彼岸物品,已纳入怪物图鉴。’
‘您可查看图鉴,掌握该物品的使用禁忌和信息。’
正确使用摄灵照相机后,血色文字进一步提示相关信息。
‘石级彼岸物品(石、竹、玉、金四个等级。)信息收集进度81.6%。它是一款能够收摄灵魂的相机。是死亡摄影师汤安德大师的独属物品。每拍摄一张照片,它都会收摄灵魂,上限十次。’
‘独立制作人,请注意!请您及时删除原片,以保证该彼岸物品的正常使用。’
‘诡谈:每件彼岸物品都有独属于自身的诡谈。注意!使用摄灵照相机时,不要把镜头对向自己。否则,你会看到死亡摄影师汤安德的眼睛。
据说在拍摄过无数照片后,他被拍进这台相机中。每使用一次,都会加深你与汤安德的联系,或许有一天,你会听从他的蛊惑,把镜头对准自己,按下快门。’
匆匆浏览血色文字,司玢将相机对准撞开冷藏室大门的纸人接连拍摄几张,纸人哗啦啦摔倒一片。
没有怠慢,司玢迅速将天花板上挂着的两只纸人拍下,趁着收音机还在吸引纸人的功夫,司玢快速删除原片。
令他没想到的是,随着拍摄照片的删除,那些仿佛被抽去灵魂,倒地的纸人再度站起。
再度站起来的纸人不再受收音机的影响,朝着镜之屋的方向围了过来。
一张张森白,似嗔似喜又像哭的脸挤在镜之屋的门口攒动。
司玢处理过不少极端的恐怖素材,可这‘活生生’的纸人堵在门口,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脸色发白,眼神兴奋,司玢再度按下相机,一只只纸人到下,很快又随着照片删除站起。
这个时候的陈溪,已经没法保持原本的乐观开朗,她颤抖着抓住司玢的手臂,连看那些扎堆的纸人一眼都难做到。
三面镜子中的陈溪贴在镜子上,它们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期待着。
司玢拍拍陈溪的肩膀,扯过一个倒地的纸人,拽进镜之屋。
意识到司玢的冒险举动,陈溪抓住司玢的手臂,这段时间的相处,陈溪不了解司玢,但这位‘纪伯伯’真的像哥哥说得那样,人很不错。
“纪伯伯,我们躲在镜之屋里就好了,你不要冒险,你不是它们的对手,躲在这里就是最安全的!”
司玢拍了拍小姑娘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手指颤抖着,陈溪缩在镜之屋的墙角,镜子中的她的倒影像游鱼一样围向她。
司玢笑笑,摩挲着纸人。
这些纸人能破坏冷藏室的大门,切割通风管道,身体硬度肯定非同寻常,当然那是在有恶灵附身加持的状况下。
手上这具没了恶灵加持的纸人脆弱异常,被司玢一拳捣了个透心凉,将纸人揉成一团扔出镜之屋。
司玢迅速删掉对应的照片,被揉成一团的纸人只是晃了晃,释放的恶灵没能让它恢复原状站起来。
司玢往镜之屋外出拳又快速收回。
就在刚才,他试过那些纸人的硬度,被恶灵加持的纸人硬邦邦的,极难破坏,可被收摄灵魂后那些纸人却连烂泥都不如。
“我可以把‘拍倒’的纸人们打得稀巴烂,就算释放恶灵,纸人也没法再站起来。”
单手举着摄像机,司玢边拍摄,边挥击拳头锤碎纸人的脑壳,不到一顿饭的功夫,镜之屋门口外,几十具纸人被揉成一团废纸扔得满地都是。
删掉拍摄的照片,司玢主动从镜之屋中爬出。
他看向围在收音机旁癫狂舞蹈的纸人,嘴角上扬,露出斯文笑容。
冷藏室内,铜铃阵的声音紊乱又急促,咿咿呀呀的戏腔变得渺远。
陈溪小心的扒在镜之屋的边缘。
她看着那位纪伯伯一边用相机拍摄,一边随手拍碎纸人。
她看到顶着牛头羊头等的恶灵在冷藏室边缘撕打起来。
‘这位纪伯伯真的像哥哥说的那样,是个可靠的人啊!’
陈溪安心的缩回镜之屋,镜中的三个自己围着她,画出的眼睛中带着不解、鄙夷跟审视。
摘下最后一个纸人的头揉成纸团,司玢看着三两只纸人呆滞在门口,咿咿呀呀的戏腔几乎低不可闻,还没等司玢把照相机对准它们,这些纸人已经消失在了过道的明暗光线里。
“跑得倒挺快,果然是附身恶灵在操纵这些纸人。”
眼下危机解除,司玢重新打量着冷藏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