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0章 青梅竹马(1 / 2)红楼鼎革首页

不说柳二郎一剑留情,且说他回到外间酒席,远远的薛蟠便小跑着笑呵呵迎了过来。

眼见二郎神色如常,身后也没有人跟着,薛蟠大大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这段时间可把他给担心坏了,魂不守舍的,不时朝着天香楼张望。

心中所想无他,不过是担心柳湘莲在贾家人面前讲出不妥的东西。

实在是他知道的太多了!

正要寒暄几句,枕云班掌班顾如意也注意到柳湘莲,急匆匆跑过来,喜滋滋的兴奋说道:“二郎,有不少公侯伯家的子弟,都说你演的好,要请你去家中登台呢!许的酬金十分丰厚!你看如何回他们?时间怎么安排?”

“戏班的邀约可以接下,小蒋如今练得差不多了,就让他上吧。”柳湘莲随口说道。

原本也只为混口饭吃,他可不想所有人都像王熙凤那样看自己,这年头,名声很重要!

且不说伶人不得科举,就连与良民通婚也是禁止的。“良贱不婚”不只是世俗风气,还是朝廷律法!敢犯法者,先打板子再强制和离,女方若不同意直接帮你“官配”!

若是到处串戏,人人都当他是伶人,到那时他再说我不是也没用了,名声臭大街了呀。

顾如意听了,如兜头浇了一盆冷水,面色为难,欲言又止道:“这……”

柳湘莲自然知道他有顾虑,于他而言那些人家可都高不可攀呢,怎好得罪?

轻哼一声,柳二郎浑不在意说道:“若有人逼迫,你就说贾家史老太君特别看重我这个外孙,让我好好读书呢。他们若要闹便来找我。”

外孙?顾如意听了大感意外,没想到二郎和贾家关系如此之深,稍稍放心,点头应下。

薛蟠听了亦觉得惊奇,眉飞色舞的拉着柳二郎,喜不自禁道:“二郎竟是贾家外孙?!我叫你好兄弟果然没错的!可不能再为这个动手了罢!”

两人说笑着回到宴席,众人起身相迎,柳湘莲端起酒杯四处游走。

不登台不意味着不交朋友,但凡有人愿意交谈,柳二郎必是笑语相应。

他本就是跳脱性子,言语风趣幽默,很快与这些勋贵子弟打成一片,呼朋唤友起来。

只是今日来客都是些小角色,毕竟是薛蟠生日,但凡有点儿身份的也不屑于过来。

柳湘莲倒是对神武将军冯唐之子冯紫英稍感兴趣,那位也是个狭义豪横的,可惜今日没来。

众人又热闹了许久,起哄让柳二郎唱几句,酒酣兴尽方才散去。

薛蟠心里有事,记着母亲的嘱咐,将柳湘莲请到梨香院,另置备了精致酒席。

因薛姨妈早陪着贾母等人见过了柳湘莲,加之年龄差距摆在这里,此时也不回避,同席而坐。

并不见宝钗,柳湘莲也不问,估摸着她该躲在里间偷听呢,全家就这么一个脑子好使的。

双方举杯把盏,饮酒微醺,气氛友好。

薛姨妈人到中年,风采依然,笑语盈盈说道:“蟠儿先前罪了莲哥儿,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他计较。他就是个浑人,糊涂虫!性子上来了就不管不顾的。”

柳湘莲听了,停杯投箸,温文尔雅说道:“伯母太客气了,我与薛兄一见如故亲如手足,怎会计较些许小事儿呢?请勿要再提,否则羞杀我了。”

薛姨妈闻言一怔,美目茫然,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柳湘莲怎么可能和薛蟠一见如故亲如手足?

真要是这样你还打他唬他?

这话也没法儿问,她记得宝钗的嘱咐,便试探问道:“听蟠儿说,莲哥儿认为贾雨村事儿办得不妥?”

“这倒不是。”

柳湘莲神色转为郑重,说道:“案子的确已经结了。但毕竟是条人命,干犯国法,无论换了谁来也不可能脱罪。我的意思是,贾雨村此人本身大有问题,恐怕有人会借此发难,揭发他徇私枉法,连累薛兄。金陵知府可是肥缺,关注者众多,未必没有心怀叵测待机而动者!”

薛姨妈听了更是不解,追问道:“这话儿怎么说的?我可听说政老爷对他赞不绝口呢。”

柳湘莲嘴角勾起,摆出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神情,冷笑说道:“贾雨村此人我是深知的,素有贪酷之弊,此前便是被上司弹劾而遭革职,遂走了贾家门路补了金陵知府。或许是他以为傍上贾家有了靠山,如今不但旧习未改,行事越发肆无忌惮。”

或许是更相信贾政的眼光和判断,薛姨妈似信不信,欲言又止。

柳湘莲见状了然,又说道:“听其言或许有假,观其行多半是真。若伯母不信便可想想:若非英莲父亲慷慨资助五十两银子,贾雨村如何能进京赶考?他如今定还寄居在破葫芦庙里,靠着写文卖字儿换吃食呢!甄先生对他可谓恩同再造了吧?”

“竟有这等事?若真是这般,自是恩同再造。”

薛姨妈见柳湘莲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等回话,心下虽怀疑也只能赶紧捧个场。

柳二郎这才接着说道:“可他又是如何对待恩人之女的?得到英莲消息,不说帮忙寻找解救,竟连一句过问都没有,任其为奴作婢!这人可有一点报恩的心思?不是我胡乱诅咒,将来牵累甚至祸害贾家的必是此人!不过伯母也不必去府里说,政老爷既然看好他,不等遭了反噬,是不会改变想法的。此时说了反倒显得是咱们心怀不轨搬弄是非了。”

薛姨妈是个内宅妇人,丈夫也只是皇商,哪里接触过这些官场上勾心斗角的事情?

何况这些事关贾雨村的秘闻她也是初次听到,不由地对柳湘莲的手段感到震惊。

且越想越觉得若贾雨村为人做事真是这般,柳二郎的猜测大有道理,心惊胆战眉头紧锁。

想着姑且信了也没什么坏处,且看看他想干嘛,于是她说话语气越发软了,温声求教道:“那莲哥儿以为该怎么办?我可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虽不肖,我这做妈的岂能不管?”

说着说着眼睛便红润了。

柳湘莲饮了口酒,稍作沉吟,沉声说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自古天经地义,能得如今这样的结果已经很好了。只要贾府尚在,总有人愿意为薛兄之事转圜。要我说,贵府若是有心,不妨趁着无事时节,让薛兄作出一番事业来,为国家多立功勋,将来无事最好,万一事发也好有个减罪的由头。”

“为国家立功勋抵罪?”

薛姨妈听得一怔,完全没想到柳湘莲会提出这种法子,摇头苦笑说道:“莲哥儿说的容易。他若是个知道上进的,又怎会落到今天这一步?如果因受此难,他从此改邪归正肯做事了,这反倒是件好事呢!我还该为他高兴了。”

“妈妈也忒瞧不起人了!我怎么就不知上进不做事了?”

薛蟠皱眉嘟囔几句,只管自吃自喝,反正他妈在场他也插不上嘴,听听就好。

薛姨妈瞪了儿子一眼,又问道:“那香菱呢?据你说,也是个祸端?”

柳湘莲点点头,义正言辞道:“甄家本是当地望族,英莲也是位千金小姐。如今与父母天各一方骨肉分离,又为奴做婢,诚可谓人间惨剧,闻者谁不伤心落泪?不知道还罢了,既然知道了怎能不拨乱反正?何况是贵府这等良善人家!”

柳湘莲说的理所当然,一脸正气,说完又是目光灼灼盯着薛姨妈。

非他对这位风姿犹存的贵妇心存不良念头,而是着实没办法。

薛蟠是个鲁莽浑人,与他讲道理根本讲不通,唯棍棒之下出兄弟之情。

可天底下也没有兄弟尚在便抢他女人的道理。

至于薛宝钗,见不到不说,她又是个女儿做不得主。

唯一的突破口就是薛姨妈,要让她感受到自己的热情和赤诚心意。

薛姨妈觉得“良善人家”四字相当刺耳,有些不好意思,面色微红,目光躲闪。

岂料薛蟠听了这话,顿时急红了眼,急赤白脸的叫嚷道:“不行!香菱断不能送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