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并一旦启动,就是千头万绪。
本来这事由苏山月兼顾,但“专升本”办公室的事情更重要,只能让她暂时牵头一下,具体工作交给她刚推荐来的劳新芳负责。劳新芳是江南师范大学的博士,三十出头,专门研究教育政策和教育法学的,据说和苏山月在杂志上打过笔仗,最后反而不打不成交,成了很好的朋友。
劳新芳带着几个新招聘来的硕士,天天和那四个学校掰手腕子、磨嘴皮子,还要去教育部门咨询相关业务政策,回来和徐生洲报告,请徐生洲定夺。
徐生洲同样忙得飞起,因为合并带来的影响太大,很多以前设想好的东西全部要打补丁。比如原先预计未来一两年内,学校会有5000名左右的学生,这已是非常乐观的数字了,所以新校区第一期工程的设计目标是容纳6000名学生。没想到一合并,这个数字很可能就是7000、8000,甚至可能是9000、10000。可以想见,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新校区还会是一片大工地,而刘广策也依然是个大监工。
好在合并是个大工程,急也急不得,只能慢慢磨。就像当初徐生洲接手学校的,从高一诚找上门来,到高一诚奉上合同,中间足足经历了半年。现在学校之间合并,事情更多,徐生洲给出的时限是9个月,也就是明年寒假结束前。劳新芳和苏山月的计划则是6个月,可以看出她们真是干劲十足。
徐生洲这段时间的精力主要放在组织7月份的研讨会上。
前期他把此事交给赵琛负责,连邀请函都发了、酒店也订了。干到一半,赵琛突然跑去筹建附属中学,成天奔波于金陵与新校区之间,调规划、要批文、找老师、搭班子……感觉就像是突然找到人生目标似的,全身心都扑在了这个项目上。几天不见,感觉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人各有志,既然他爱好这个,徐生洲也不便夺人所好,而且这研讨会本身就是自己折腾出来的,又是系统大爷给自己的任务,那后半程就由自己来接手吧!
当然,他毕竟是一校之长,不可能事事都亲力亲为,他手下还有个新招聘来的硕士,叫石新科,来自一所守门211的数学学院,专业是拓扑学,勉强与徐生洲的研究方向搭边,之所以就把他叫来身边,既有观察考校,培养自己班底的意思,也有互相学习,丰富自己学识的想法。这些天,研讨会跑腿、联络的活儿,基本上都是石新科在负责。
除了石新科,徐生洲遇到什么问题,还找到肖和平帮忙。
怎么说肖和平也是杰青,国内外的学术会议不知参加了多少,不仅对各种会议的组织、议程轻车熟路,尤其对学界各种秘辛更是了如指掌。比如一听说徐生洲婉拒了田子良,拜入邱欣东的门下,马上就说道:“那你就别给燕大那帮子人打电话、发邀请函了,请了他们也不会来。”
“为什么呀?”石新科惊讶出声。国内研究代数几何的人不是很多,而以燕大数院最为集中。这些天为了邀请燕大的人参会,他可是打了无数电话,费了无数口舌。
徐生洲倒是隐约知道一点:“就因为邱老师和田老师两人闹掰了?那也不至于影响到我啊!”
“嘿,还真就这么至于!”肖和平很肯定地回答道,“不仅国内,包括国外,其实很多门户之见,最初就是两个人看不顺眼或者观点不同,自然也有使了绊子、权利之争什么的,闹得世人皆知。到了后来,两人都已经功成名就,对这些过往看得澹了,只是碍于情面、地位,不好服软道歉。可他们弟子就不同了,本身相互之间没什么仇恨,但与另一派的仇恨已经成为他们一派的基因和标签,只要成为弟子、学生,就必须继承这份仇恨,甚至会变本加厉、水火不容。邱田之争就是如此。”
徐生洲有些无语:“咱们国内数学本来就是二流水平,还搞这种党同伐异?”
肖和平道:“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这跟学术水平有什么关系?以前邱、田两人闹翻的时候,开学术会议还可以同时邀请他们,顶多是不在一个会场出现。现在好了,有邱无田,有田无邱,只要邀请了邱门弟子,田门弟子就会自动回避,反之亦然。所以你们也就别瞎子点灯——白费蜡了!”
石新科已经二十五岁,比徐生洲还大两岁,却依然青春热血,闻言不禁眉头大皱:“难道就没有办法破除这种门户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