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人离开后,徐老太太按捺不住心里的失落,不满地对顾槿欢嚷道:“人家虽然捉弄了你,可你最后不是没事吗,连张谅解书都不愿意签,亏你们还是同学一场呢,我看你这心肠啊,真是够硬的,完全只顾自己!”
对于徐老太太这番倒胃口的圣母言论,顾槿欢轻轻松松就可以把她怼回去,但徐将军是个孝子,考虑到徐将军的感受,她没说什么。
见她不说话,徐庭灿却来劲儿了:“被奶奶训得没话说了是吧?你可真是娇贵啊,半点儿委屈都受不得,你知不知道,只要你肯……”
宫雪脸色陡然一变,直接上手,用力拧了徐庭灿的胳膊一把:“小小年纪,口无遮拦,回你的房间呆着去!”
被宫雪这么一提醒,徐庭灿才后怕地住了嘴,她先是忐忑不安地看了看徐昆仑,见他脸色没有什么异样,这才如释重负,边慢吞吞地朝房间里挪着,边嘟嘟囔囔:“我哪有房间啊,就是杂物间里给我摆了张床,爸、妈,咱们家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家的房子啊?!”
徐庭灿的话虽然只起了个头,但屋子里的人都不难猜出她的完整意思:王家人为了拿到顾槿欢的谅解书,向宫雪承诺过好处。
徐昆仑心里一时交织着愤怒、内疚、无力等种种情绪。
辜负了的前妻,缺少父母陪伴长大的儿子,与他话不投机的妻子,对他怨言颇多的女儿……
今日种种,都只能怪他自己。
那个时候,他九死一生从战场上回来,好不容易等到季芸从国外回来,他有一肚子的话想和她说。
想问她,她的身体怎么样,他们的孩子怎么样;
想告诉她,他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多少兄弟在眼前倒下,他自己也受了好些伤;
想告诉她,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不管有多累、有多疼,他都没有想过放弃,因为他答应过她,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回来的。
不敢不回来啊,上战场前,那个傲气的娇小姐对他说:“徐昆仑,你要是死在外面了,我就马上把孩子打掉,然后改嫁!”
那个天之娇女,生来就拥有一切,他是真的相信她说的那番话,他甚至常常觉得,他们的爱情也有些不真实,娇小姐会喜欢他,或许不过是图一时新鲜,等她发现他不过是一个平凡而乏味的男人,就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他……
他在病床上终于等到了她,可是见面后,没有预料中的关心、温情,娇小姐只是一味蛮横地指责他和宫医生有首尾,要求他立刻转院。
他想听她问一句他好不好,却始终没有等到。
他的心就冷了。
第一次婚姻是冲动的爱情,第二次则是心灰意冷的草率。
他曾经娶过自己喜欢的人,结果也并不好,第二次,就娶了老母亲满意的。
现在看来,也谈不上好。
徐昆仑平复了一下情绪,疲惫地对季廷抱歉笑道:“廷儿,你和顾家丫头先回去吧,她受了惊吓,你要照顾好她。”
季廷点了点头,提起了另一桩事:“爸,外婆说,请您空了回一趟水关园,商量商量……”,季廷看了顾槿欢一眼,冷毅的眼睛里满是柔情:“商量我和七七的事情。”
徐昆仑立刻高兴起来:“好!好!我马上就和你外婆约时间。”
这次双方家长的见面宴,也相当于季廷和顾槿欢的订婚宴,考虑到他们俩的工作都不适合高调操办,最后两边长辈一起敲定,就在海城办一桌家宴。
定好日子后,按照老派的规矩,徐昆仑带着金器、茶叶、白酒、喜饼等成双成对的礼物,和季廷一起登门,礼数周全地提亲。
徐昆仑带着季廷登门造访的那天,顾槿欢坐在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房间里,小姨陪着她说一些女人之间的体己话,杨姨父和爸爸在客厅聊天,飞宇看着电视,她心里突然就生出了几分待嫁的心情。
说起来,她都是嫁过一次人了,却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过了一会儿,屋外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听起来,似乎人还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