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战争仍未结束,吴军追出数里,却始终没能对魏军骑兵造成有效打击,反而是步卒跑得慢,吴军俘获甚多。陆逊担心会中埋伏,便下令鸣金收兵,诸军有序撤回。
此战对于吴军来说,可以说是大胜。居功至伟者,当属正面抗衡魏军铁骑的吴军方阵,而主将便是吕范之子吕剧,现任副军校尉。本来由于吕范病重,孙权特地叮嘱吕剧不用随军,但吕范却认为因家事而不能为国尽忠是小人之举,上表请求不要随意违反制度,无奈之下,孙权只好作罢。
陆逊亲自接见了吕剧,盛赞对方不堕家风,有名将之姿。朱据也不贪功,对陆逊说道:“大都督这支兵马果然是精兵,魏军铁骑天下闻名,而士卒个个面无惧色,泰然自若,苦战半日,还能发起冲锋,韧劲之足,天下罕见。今日得胜,这支兵马才是最值得夸耀的。”
这三千兵是陆逊的核心部队,全部由陆氏宗族或乡里邻居组成,吃穿用度,都是上乘,平日里严加训练,战阵经验丰富。也只有这支部队,才足以使陆逊如此放心。
陆逊听他这么说,不禁有些得意:“世议自谦了,好兵也必须得有良将才能发挥作用,以我观之,世议足可将万兵。”世议便是吕剧,将万兵那足以称得上将军了,听陆逊如此说道,吕剧不禁喜上梢头。
与陆逊意气风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狼狈的文钦,他被一名骑着驽马骑艺相当普通的吴军骑士射穿了小腿,剧痛之下又羞又急,险些昏厥。在得知曹休召见自己时,更是惴惴不安,刚才清点下来,这次损失实在太大了些!文钦在心中盘算着自己这两万人,其中五千骑兵虽然建制基本保全,但甲胄、武器全都丢在了战场上,尤其是那几十套马铠,更是让文钦心疼,此刻这些应该全被吴兵捡了去。剩下的步卒倒是没有这个问题,只是伤亡太大了些,竟然半数未能回来,即便回来的也几乎个个挂彩。本来想着先声夺人,结果却被吴军在野战中击溃,还是被骑兵给冲散的,这确实算的上是大魏第一人了。
文钦尚未想好如何应对曹休,但怎奈这大司马催促的太紧迫了些,眼看躲不过去,索性闭眼假睡。可一闭眼脑中却尽是那名校尉死前的悲壮样子,这校尉可是因自己而死!惊惧之下,竟不顾箭伤,猛地一跳,吓坏了旁边的信使。文钦定睛一看,发现这信使也不是别人,竟是大司马曹休的儿子曹肇。
文钦与曹肇倒是有点交情,急忙问道大司马究竟打算怎样处置自己。
曹肇笑了笑,说道:“父亲并未动怒,还命令我带来帐中良医为太守治病,文将军休息好后还是尽快前往中军详细汇报前方敌情。”
文钦闻言,放下心来,看来大司马还是要重用我的!便不再犹豫,也不顾箭伤,直接就要去见曹休。只是他所不知的是,曹肇这番话看似肺腑之言,其实是作了假的,曹休岂止是动怒,简直是大动肝火,不过后半句也确实是真的,曹休虽然怪罪文钦,但至少现在并不想治他的罪。
文钦来到中军帐时,发现王凌、孙礼等大小将佐十余人都在等他,不禁再次尴尬起来。曹休站在诸将之间,脸色如常,也没说什么客套话,只是让文钦叙说一下战事经过。文钦自然是着重强调了自己是如何披甲上阵,又是怎样突入敌阵大杀四方,接着话锋一转推脱道:“怎奈麾下步兵校尉李进畏敌不前,功亏一篑,更是阵前违令,命士卒卸甲休憩,遭吴军骑兵掩杀后,此人竟弃军而逃,致使我军大败!”诸将也不是黄口小儿了,岂能看不出文钦这是在扯谎,曹休勉强答道:“这李进在何处?速速将他带来。”
文钦顿时语塞,支支吾吾答道:“这人已经战死了。”还未等曹休答话,一旁的王凌却嘲讽道:“校尉怯战却死于沙场,太守却是生龙活虎,健步如飞啊!”
曹休惊诧地看了一眼这位爱将,他确实没想到王允的侄子也会说出这般揶揄之词,凭心而论,这话对于一位二千石而言也确实是有点过分。文钦面色涨红,争辩道:“刀枪无眼,殒命沙场再为正常不过。”
曹休不想在此处过多纠缠,只好强行岔开话题,总结道:“适才文太守所言,诸将也都听到了,此战关键在于三处,一是敌军主将为吕剧,二是铁骑突击敌阵竟未能撼动分毫,三是吴军竟然有着一支三千的骑兵,这绝不可能是庐江一郡的兵力,而吕剧乃吕范之子,也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要么周鲂有意为之,故意诱骗我等,要么便是周鲂谋划已被孙权发觉,已经派遣大将坐镇于此。”
营中诸将议论纷纷,有不少人提议要撤军,曹休双掌下压,示意大家安静,“今日文太守虽然败了一场,但也只是由于情报有误,并且这支步卒确实强悍,就像当初温侯麾下陷阵营一般,满万不可敌啊!只是这般精兵数量定然不会多,吴王麾下绝不会再有第二支这般队伍。如今我军十万之众,步骑齐全,兵精粮足,正是大有可为之时,有此为凭仗,天下何处去不得。此战,我觉得我们必定会胜。”
麾下将领有的在心中默默吐槽:“要是大司马觉得胜,就可以胜,那还要我们有何用。”只是曹休威望摆在这里,他要是一心求战,旁人倒真是无无能为力,只能考虑究竟该怎么打。
不过有人依然对文钦不依不饶,王凌突然大声说道:“大司马,属下要弹劾庐江太守、鹰扬将军文钦,此人贪功冒进,致使大败,又构陷下属,实属无耻,如此小人,当置首级于辕门,弃尸首于荒野,以儆效尤!”言辞之激烈使文钦都莫名其妙,心说最近我也没得罪你,何至于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