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谷光彦是这样有幸了,至于灰原哀,至少现在,蒲涛已经从男孩绷紧的手臂肌肉、握紧的十指关节和恐惧入心却依旧透出决绝的眼神中看到一处尚且稚嫩却初见雏形的小小避风港了。他也许不能像柯南或者工藤新一那样能为了全世界人民的福祉悍然献身,但为了亲人、友人、爱人,他也会燃烧自我,拼尽全力去守护。这点是蒲涛非常欣赏且做不到的。因为他从来不打算把任何人的生命放在自己的生命前面,就算是小兰、就算是再度复活的母亲,也不行。
他很自私。
应该没有人比他更恐惧死亡了,所以他绝说不出柯南刚才所说的那种打动人的话语。哪怕是害怕、哪怕是恐惧、哪怕是黯淡无光,他也要活着、活着、活下去,他一直都是这么走过来的,在那个冰冷刺骨、难以让人留恋的世界里,支撑他走下来的只有这一个信念。只要活着就还有感觉,只要活着就还能尝到令人迷醉的甜味。但如果要让他放弃这一点,为了别人而画下生命的休止符的话,那他在刚上小学就被寄宿学校的老师骂到当众尿裤子的时候就应该从楼上跳下去、就应该拿刀杀了欺凌他的人再自杀,而不是苟延残喘至今了。
在那个世界反抗和放弃都是错的,所以他只能告诉自己。
活着,才有明天;活着,才有转机;活着,才有思想;活着,才可以改变一切,才能把他想要的世界保存在脑子里、心里。于是终于让他等来了这一切,这片混乱的沃土。
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弃他的生命,放弃未来的可能性的,哪怕亲朋离散、哪怕孤身一人。(然而他大部分时候都是一个人。)
所以他这种人也无法成为照亮别人的火光,更无法拥有贝尔摩德所说的,正常的爱。
看着害怕到全身绷成一张大弓的圆谷,蒲涛苦涩地弯了弯唇,暗暗祝他恋爱好运,便收拾心情再一次催促道:“快一点吧。”听到这一声轻喝,步美只是一脸惊恐地蹲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咸涩的泪水从几近放空的大眼睛里淌下来,粉裙子底下、蓝椅子上渐渐渗出明黄色的水迹,这显然是,尿出来了。
“......”这不是蒲涛的本意。但是他也没想到,这群经常跟尸体打交道的小孩子会......嘛,到底还是小孩子。如果不是跟柯南混在一起,他们一个个也就刚上小学的年纪,还是看没有流血场面的假面超人特摄的时候,会有这种反应也很正常。
所以想了想,蒲涛干脆顶着群众愤怒的眼神换了一个目标,他看向一直控制着小岛元太的圆谷光彦,微笑道:“那,那位脸上有雀斑的小帅哥,既然这位小妹妹不愿意,那就由你跟那个眼镜男孩换座位吧。对了,还有那个秃头老爷爷,你也要跟右边这位美国来的小姐换一下座位。小姑娘她失禁了,需要处理,你可能不太方便做这种事。”然后,他又看向坐在他右手边的茱蒂·斯泰林,“小姐,您应该不介意帮帮这个可怜的小姑娘吧。我不是有意吓坏她的。让你们换座位,大概只是我个人的一点强迫症。只要我要的东西顺利到手的话,我和我的手下绝对不会伤你们一根汗毛,我保证。”
抢匪的保证不知道会有几个人相信。
不过小姑娘可怜兮兮的样子确实引起了车上人的同情和对劫匪的愤怒,茱蒂老师也没再分辨什么便拿着包走到步美身旁,也就是原来阿笠博士坐的位置,然后拿出纸巾悉心照顾起眼泪汪汪、裙子也湿透了的步美。江户川柯南只是担忧地看了看孩子们又奇怪地看了持枪少年一眼,他也不明白换座位的含义,但是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一步一顿地和光彦换了位子。
换座完毕,果然什么都没发生。
M国人一直用蹩脚的日语对小女孩儿进行安慰,声音有些大,劫匪竟也没有出声喝止。
全程默不作声的路人的脸色忍不住变得古怪起来。老实说,他们不知道该松一口气还是应该更加害怕,那个少年好像表现得很通情达理的样子,但越是这样,就越让人觉得毛骨悚然。这两个人的行为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神情散漫,却又给人一种洞察世情、蓄势待发的感觉。
车前车后的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走了一段路。步美拿出为了滑雪而准备羽绒滑雪服勉强换上(冬季,原本穿的是粉色绒质裙子和保暖连裤袜,茱蒂帮她遮挡),公车已经快到约定好的米花公园前站了。
不小心把小孩子吓坏了。可是后面还有更可怕的事情啊。
蒲涛是个很奇怪的人。他没那么计较得失,但唯独极度恐惧死亡。以及论及感情的话,他还是走心不走肾的绝对理想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