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是吃醉了酒的醉汉,这里不是耍处,惊动了我家主人,教你有命来,无命去,一身骨肉只做了牛肉包子,快滚,莫再撒泼。”
李牧之还不相饶,这一趟夜路怎会白走,再猛敲一阵,那店小二只当是醉汉闹事,闭目再睡,根本不管。
李牧之大喝一声:
“小二,我果是你家主人亲友,从山东一路投来,再不开门,一把火点了你家鸟店,烧作白地。”
店小二自然不惧,只是听到了从山东一路投来,不觉一惊,掀起被子看向门外小心询问道:
“山东哪里?”
李牧之胡诌道:
“自然是山东济州府。”
店小二愣了一下,自语道:
“山东济州?梁山泊附近的济州?是哪个头领来了?”
李牧之再猛砸店门:
“快些!快些!莫再纠结!”
店小二不敢托大,哪敢耽误,立时从桌上跳下,托着油灯,去了后院,良久,李牧之就从门缝看到一个好汉领着三个火家(手下)将前堂点的如同白昼,亲自打开房门。
还未曾说话,李牧之抢身进来,盯着三笑酒店主人上下打量。
看那人时,巾帻缠头,身穿短衫,脚着一双精靴,身材长大,貌相魁宏,双拳骨脸,三叉黄须,此人正是梁山泊第九十二头领旱地忽律朱贵,只把头来顺着灯火去看李牧之,不由得一惊:
哪里来的做公的?深夜至此,还用妇女汗巾蒙面,不是吃醉了酒?
李牧之不等眼前汉子说话,抢先威吓道:
“好大胆的梁山贼寇!不知东京做公的极多,老爷早就盯上尔等,今夜特来拿你,借尔等项上人头,成全我一身富贵!水泊草寇!天威降至,还不束手就擒等到几时?”
旱地忽律朱贵左右三个火家登时惊了,五官挤做一团,本都睡意正浓,这一下全部惊的清醒,如睁眼罗汉,快步要来捉了李牧之,登时结果,将精肉片为子,肥肉煎油点灯。
可旱地忽律朱贵果然真好汉,听了面色不不改,双手摊开拦住左右,唱个喏,恭敬笑道:
“老爷莫要耍笑,东京乃天子治下,太平盛世,做公的极多,到处贴着梁山魁首宋江、玉麒麟卢俊义、智多星吴用等辈的画像,怎敢来这里送死,老爷该是吃醉了酒,拿我等百姓寻乐子,夜深了,还请老爷回去,莫要耽误明日官衙画卯。”
“哈哈哈哈!老爷我是在逗你等耍笑。”
李牧之刚才耍诈试探,为求真伪,看店中火家反应,必然是梁山泊贼寇,确认无二,端的自在起来,又恐别的什么人看到三笑酒楼开门点火,还当是正在做酒食的勾当,便走到墙角,放下两个条凳,兀自坐了下来,大喇喇地说笑道:
“既然不是梁山贼寇,那便伺候老爷饭食,那小二快关门房门,只点一盏油灯,那茶博士(小二)端来凉茶,店主人前来与我说话。”
三个火家哪里见过李牧之这等怪人,说这等怪话,明明不曾见过,却表现的熟识的紧,纷纷看向旱地忽律朱贵拿主意。
旱地忽律朱贵也是丈二高的金刚摸不到头脑,不知李牧之是何用意,若是别处,只教李牧之竖着进来,没命出去,精肉做了人肉包子,可此间毕竟是天子脚下,不敢妄动,那人穿的又是官服,只能虚与委蛇,慢慢试探,便对左右火家命令道:
“还不赶紧按官老爷所言行事,等到几时。”
三个火家一个关门,一个吹灯,只留了一盏,放在李牧之跟前,店内再度昏暗,再有一人去给李牧之奉茶。
旱地忽律朱贵则亲自试试李牧之成色,大着胆子,面不改色,笑意盈盈,坐定李牧之对面,试探道:
“老爷在上,莫不是皇城司的大老爷?”
李牧之愣了一下看着自己穿的黄门袍服不觉一愣:
“好厉害的汉子,一眼便知,我这穿的可是黄门袍服,你如何一眼看穿?”
旱地忽律见李牧之实诚,也坦言说道:
“常言道这酒楼做的不仅是酒食买卖,更是人情生意,南来北往的客人,都不敢怠慢,尤其是在天子脚下,哪个都惹不起,一个不小心,便吃罪了贵人,小人又是店主人该记得各路神仙,恰如眼前老爷,虽穿黄门服饰,可是露出了马脚,这才让小人识得。”
李牧之疑惑道:
“我蒙着面,如何露出马脚?”
旱地忽律朱贵指着李牧之脚上靴子笑道:
“老爷莫惊,适才进来,小人看到老爷穿的金丝雁翎靴,该是皇城司的官吏老爷,再看你长身体健,腰细膀阔,腰跨长剑,该是皇城司武官,小人若是猜中,老爷莫怪,若是猜错,只当是耍笑。”
李牧之对着眼前好汉点头道:
“好眼力,在下正是皇城司的公人。”
“哎呀。”
旱地忽律朱贵故作吃惊:
“老爷该是吃醉了酒吧?看你穿黄门袍服,带着女子汗巾,又是皇城司人,听闻皇城司新来的皇城司使李牧之大人也是严厉紧俏的汉子,眼里揉不得沙子,治下皇城司乃东京第一好衙门,只为百姓做主,老爷切莫耽搁,明早贪睡耽误画卯,老爷您也吃罪不起啊,还望早归。”
李牧之不急说出来此缘由,继续逗他一逗:
“李牧之算个什么,老爷我属螃蟹的,在皇城司横着走,哪个敢惹,就是明日夜里画卯,又有何惧。”
旱地忽律朱贵听了惊出一声冷汗,拱手求道:
“不是耍处(不要开玩笑),皇城司老爷莫不是深夜来此消遣我等?此话若是让李皇城使听了,不割我等耳朵?快些走,大老爷不怕,小人胆寒,千万,千万。”
李牧之只是偷笑,也不回话,朗声喝道:
“老爷走了一声臭汗,茶博士上茶!”
旱地忽律朱贵早已猜到眼前汉子不是来敲诈勒索便是察觉了什么,定是硬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轻轻敲了三下茶桌,回头喝道:
“快些上茶!”
茶博士这才端着茶壶,只拿了一个茶杯而来,放在李牧之前,转身离去时对着旱地忽律朱贵点头示意,茶壶中下了蒙汗药,只要李牧之喝了,少时便能麻翻,除此祸胎。
如此细节,怎会逃出李牧之眼睛,当即大喇喇的倒了一杯,一手掀起汗巾,一手端杯喝茶,旱地忽律朱贵心中耻笑:
门前大路朝天边,你不去走,这里小店地狱门,你却偏闯,端的不知死活,长得一身腱子肉,明日就当水牛肉卖了。
李牧之喝了一口,便对着一旁喷了出来:
“这茶味道不对,该是有蒙汗药吧。”
旱地忽律朱贵这才惊惶:到底是何人?竟然能在浓茶中尝出蒙汗药,难对付的紧。
“老爷莫要耍笑,小人先喝一口便罢。”
旱地忽律朱贵说着就要来抢茶杯,实则手中藏着解腕尖刀,对着李牧之喉头猛地刺来,李牧之只是微微一笑:
“好歹毒的手段!只是遇到了老爷!性命不该给你!”
李牧之身体往后一仰,一把抓住旱地忽律朱贵持解腕尖刀的手腕,猛地使出百十斤气力,那朱贵哪里挣脱得了,只看着自己手腕却也似老虎钳子死死夹住,又火辣又疼痛,不停自己使唤,往自己喉咙插去。
旱地忽律朱贵见此不妙,只是苦着脸求道:
“好汉绕我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