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气微凉,后山的草堂中,爽朗的笑声远远传了开来。用过晚膳后,师徒孙三代正齐聚一堂,喝茶闲谈。
草堂虽稍显破败,但总体修葺的还算完整,这得归功于勤劳的后山十七代弟子——陆斩。上山的这些年,李西屏可是真把他当牛使唤了。按他的话讲,眼里要有活儿!这一点,陆斩一直是拒绝的,但苦于某人的拳头比较硬,他还是可以暂时忍辱负重的!
“还是自家待着舒坦呐!”林久章畅快的闷了口凉茶,胡须沾染了茶水也不在意。左手轻轻一抹,放下碗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陆斩识趣的一个跨步上前,又给他添满了凉茶。
“好孩子,聪慧又体贴,可比你师父强多了!”林久章倒是不吝赞美,惹得一旁的李西屏倒足了胃口,合着几年没回来,变得这么善变了?
“省省吧。这小子也就是跟你还不熟,相处久了就知道,这小子惫懒着呢!”靠着窗口欣赏风景的林远生,头也不回的道,声调一如既往的清冷。一向寡言少语的他,今晚似乎心情相当愉悦,话也多了不少。
“哎哎,话也不是这么说的。与自家人一起,当然是随意随性一点好。少年人天真烂漫是本性,难道要跟你一样老古板?”李西屏歪着身子,左臂搭在椅背上,一边剔牙一边不满的翻着白眼发表言论。
“嘁,上梁不正下梁歪。”林远生不屑的撇撇嘴,讲歪理可不是他的强项,直接下结论便是。
“话重了啊,怎么就上梁歪了?那我这上面还有师父呢!”李西屏回头冲陆斩得意的笑了笑,师弟这话不是把老头也囊括进去了?
“你,也可以这么认为。”林远生毫不在意,甚至脸上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欠奉。
“哟,长本事了啊!本派门规,不敬师长者,杖责六十,祖师牌位前忏悔七日!”李西屏麻利地站了起来,左右交互卷起双袖,转头寻摸着,想找根趁手的竹条:“我棍子呢?”
陆斩眼咕噜一转,差点没忍住出声提醒,昨儿个他还在厨房劈了一堆柴火,应该蛮趁手的....
“行啦行啦,你俩也老大不小的,还在孩子面前胡闹?”林久章微笑着制止李西屏,抬手示意陆斩坐下。
“多年不曾回来了,前几日到处走走逛逛一番,瞧着书院还是老样子呐。倒是学子和新进教习越发多起来,远生和西屏这些年辛苦了,吾心甚慰!”北境局势焦灼,林久章一待就是九年。这些年,书院大大小小的事,都是靠着这俩徒弟撑着。当过家的,才知其中艰辛。
他太了解这俩徒弟了,二者本身就不喜俗务,愿意耐着性子打理书院,也是碍于自己这个师父而已。说到底,清晖的传承,从来就是后山而不是什么书院。
顿了顿,林久章环视一圈,大家都正襟危坐等着他说话。满意的点点头,右手捋了捋胡须,感慨道:“老夫今年八十有七,什么都看开了去,别无所求矣。现如今,就只有你们这几个小崽子放不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