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爱上饱满的棕色沙发,飘逸的白纱银点窗帘,原木色的宽地板,敦厚沉稳的餐桌……冰步琳看到一个简约大方、品质不凡的家,跟她的审美品味情投意合。
他的家,品味跟他的衣着如出一辙。
带着喜出望外,冰步琳浓墨重彩地望陆振中一眼。
陆振中拿水杯的手一抖,水差点漾出来。他有些吃不准,冰步琳为了职场晋升,干掉对手,能拼到什么程度?
陆爸爸进来之后,不住指挥陆妈妈拿雪枣、阜宁大糕、麻饼、卤汁豆干等。陆振中想,这些土里土气的家乡零嘴儿,未必入得了人家海归洋气的胃。
桑白月总是嫌脏,怕不干净。她不仅自己不吃,还不让珍奇吃。
在这一点上,冰步琳比桑白月做得好太多。冰步琳近乎来者不拒,每样都有滋有味地品尝,还笑颜如花道:“陆伯伯,陆妈妈,不需要这样客气。”
“不需要”这个词就很微妙了。
可以有不同的解读,既能理解成通常意义上的不必客气;也可以理解成已经熟识到无需客气。陆爸爸嘿嘿一笑,显然奔后者理解去了。
家里形成一种奇妙的局面,即陆爸爸、陆妈妈围着冰步琳转,冰步琳有说有笑地跟他们互动,气氛和谐热闹。陆振中则远远离开餐桌,像是一匹孤独的狼,沉默寡言又心事重重。
陆振中刻意远离,甚至不看冰步琳。
他怕自己明知是温柔陷阱,还是会义无反顾沉沦。
陆爸爸看看冰姑娘,看看儿子,开始发挥他的小聪明,很快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漂亮姑娘和自己儿子有一腿,可不知道为了什么事,俩人闹了别扭,儿子很生气。姑娘性子活泛,矮下身段来跟他套近乎。目的是为了恢复和儿子的关系。
这么想了之后,陆爸爸觉得让俩人和好如初就成了他不可推卸的使命。
“振中啊,来来来,我记得你这里有一副麻将……什么,姑娘你不会搓麻?简单,我让振中教你……你担心自己笨学不会丢人?天下笨人多了,别给自己压力。”
“振中啊,去去去,把冰箱里你二大爷从大舅妈那里带来的醉蟹拿出来,那玩意儿鲜得很,你一定要尝尝。振中小时候最爱这一口了。”
“振中小时候啊?聪明!老师都说了,没见过这么聪明的孩子。我告诉你,我就没见过那孩子放学后读书,你猜结果怎么着?他回回考第一!全校第一!”
陆振中耳朵慢慢热起来。
他才没有爸爸说得那么聪明,他不仅放学回家后要温书,温完了也不能跟别的孩子一起撒丫子奔跑。因为爸爸觉得会把心“跑野”。
他爸爸热情地向冰步琳讲述的,是他想象出来的儿子。
陆振中把醉蟹往餐桌上一放,耳朵里漫过那些不属于他的神童往事,自己径直走回卧室,躺着歇着去了。
竟然真的睡着了。
等他迷迷湖湖醒来,没拉窗帘的窗外已经完全黑下来。他连忙撑坐而起,四下打量卧室,并没有外人来过的痕迹。散步并作两步,来到客厅。客厅里已经没了冰步琳的身影。
有人在厨房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