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县县尉,曹雄没有食言,也没有被李愚他爹看错,的的确确是一个脚踏实地干事的人。
这不,第二天一大早,天才刚蒙蒙亮,他便已经提前来到了尉所的校场。
李愚他们此时还正在营房里睡得正香,尉所里便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军号声。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吏役们便已经破门而入。
一阵鸡飞狗跳之中,李愚被人一把从自己暖和的被窝里给提溜了出来。在一名不认识的吏役的催促之下,他还来不及反应便已经着急忙慌地拿着自己的衣裤,边穿边随波逐流地和众人一起往校场方向涌了过去。
一千多号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被尉所的吏役们赶至了校场中央。
此刻的场面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一塌糊涂”。
有人匆忙中跑掉了鞋子,有人忘拿了裤子,有人甚至还裹着被子。总之光脚的、光屁股的、光着上身或者下身的,从高台上往下看,在熊熊篝火地照耀下白花花、黑漆漆的一片。
看着校场上乱哄哄地一群人,曹雄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难掩失望,和禁军相比实在是相去甚远啊!
能够有如此表现,这还是自己担任德化县县尉两年多付出了巨大努力之后的结果,实在难以想象在自己之前的尉所乡兵到底已经颓败到了何等地步。
似乎是看出了自家大人脸上的失望,一名下属凑近了开口道:“大人,乡兵平时不脱离生产,仅是在农闲时集结训练,而福建路承平日久,时间一长在这方面难免会有所懈怠。即使是大人已经下了一番力气整治,但是大环境便是如此。
眼下他们能够在突袭的情况下,顺利集结而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就已经比临县的那些好出甚多了。”
“嗯?你是说相邻几个县的乡兵比起台下的这些还要糟糕不少?”这两年曹雄一心埋头整治德化县的尉所,对于临县的情况关注倒是不多,因此自己手下的话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确实如此!在属下看来,我们县的乡兵对上几个临县的,多的不敢说,以一敌三还是没有问题的。”
“哦?果真?乡兵如果皆是如此不堪一用,朝廷即使征调再多的数量,一旦在战场上受到冲击,除了连累友军外,我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用。难道朝廷真的就打算让这些人老老实实地呆在后方负责后勤?
可是如此一来,何以在战场之上建功立业啊?”
说到最后,曹雄忍不住低声道出了自己的心声。
“少爷,根据从老爷那边传来的消息,其实朝廷这次从南方征调乡兵做的就是这个打算。对于如今大梁朝的乡兵实际情况如何,朝堂上的诸公们并不是不知道,所以也没有想要把他们派上战场的想法。
年后的大战,除了边军以外,主要依靠的还是禁军,哪怕是从各地抽调的厢军到时候也只能打打辅助。所以,指望眼下这些人在战场之上建功立业,实在是……”
后面的话,怕打击到曹雄的雄心壮志,曹伯没有说出口。不过,曹雄又不是傻子,岂会不明白后面没有说出口的到底是什么。
顿时,一种“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无奈瞬间便溢满了曹雄的胸口。壮志不得酬的郁闷让给曹雄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不过很快他便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
“曹伯,虽说如此,但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万一到时候战场之上突生变故,我们也是有可能力挽狂澜的不是?
所以这两营的乡兵无论如何都必须好好整训一番,以他们的底子,两个月的时间,即使达不到禁军的程度,但是也必须要达到厢军的水平才行!”
不过对此,曹伯却只是暗暗摇了摇头。
以这两营的人马放到北方战场,就如同一滴清水滴入江河之中,一点的浪花都激不起来。还力挽狂澜?如果换做是自己儿子,他早特么一巴掌糊过去了。白日做梦也要有个限度不是?
可惜,现在面对的人却是自家的六少爷。就算是胡闹,在他看来也无伤大雅,至少比那些只知道靠着父辈庇护整日里为非作歹的高门子弟强得多。
只可惜,比起老太爷来,如此性格实在有些不适合混在官场之中。
曹伯压下自己有些杂乱的思绪,觉得还是应该鼓励一下自家少爷,于是便开口道:“少爷,德化县本地多山,百姓多数靠山吃山,因此其中颇多猎户,民风也因此颇为彪悍。所以这次征调的乡兵底子其实也远远强于临近几县。
再加上这两年多来少爷你亲自下到村里督促保丁的考校,可以说,排除战阵经验之外,他们整体的素质并不算低,甚至比起本朝禁军招兵的标准尤有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