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写完一行字,抬头瞄了一眼旁边低着头严肃认真地在宣纸上如行云流水般顺畅地写着文章,笔法矫若惊龙的少年,一脸惊叹。
如此反复几次,少年郎终是无奈道:“想说什么?不必憋着。”
顾西干笑两声。
被现了呢。
“二哥,你写起文章怎么这样快,我写一行字,你大半页纸都快写完了。”
话说得有些狗腿。
顾定延不以为意,执笔将最后一行写完,抬头微微一笑:“你心不在焉的,当然写得慢了。”
顾西哈哈地笑,也没有反驳。
她从前在病中久,无聊起来什么事都要尝试。像太傅给皇子们布置的功课题目,她常常也会打听过来在自己宫里写一写,与民间的实际大同小异,因而这种文章写起来对于她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不过眼下她这身体年纪还她虽扮作男儿身,却也没有瞒天过海登科考翰林的雄心壮志,便是在姜家族学,也仅仅是不求有功只求无过地过着,不出彩,倒也不是末流之辈。
而在朝夕相处的顾定延面前,她的才华不自觉地多显露了几分,是以这话说出来,顾定延也只当她是玩心起了无心写功课。
“二哥,那我问你一件事?”
顾定延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说吧。”
“大伯母可为你定过亲了?”
“咳。”十二岁的顾定延毕竟也还只是个少年人,闻言立刻神色不自在起来:“没有啊,你一个小孩子,问这个干什么?”
顾西盯着他五分紧张五分羞涩的神情,觉得颇为有趣。
她从前见过的权臣贵胄无不是喜怒不形于色,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老油条,因而在她看来,顾定延能成为名臣中最耀眼的存在,理当也是这类人中的杰出代表。
平日里,他也确乎是一副脱自身年纪的沉稳大气之态,倒不料谈及儿女情事,倒将他的真性情哄出来了。
“哦,二哥你现在不是名人了吗?好多小姐们都将你视作梦中情郎,不好直接向你打听,就打听到我这儿来了呗。”她咳嗽一声,佯装严肃地剖析事理,果不其然挨了一记轻敲。
顾定延摇了摇头。
中秋诗会的事确实对他有些影响,可要说让金陵城中的名门闺秀魂牵梦萦,欲结秦晋之好,那委实也太夸张了。
婚姻大事可不只是儿女情长的事,更多的,是家族间的互选和接近。光他是商户出身这一项,便能让许多人家止步不前了。
而眼下真正有结亲意向的,还能找到顾西跟前的,只怕便是姜家嫡支的庶出小姐们或是旁支的小姐们了吧。
他思忖了片刻,郑重地对顾西道:“虽没有定亲,但我母亲想来早有打算,婚姻大事自然要父母亲做主。”
也就是说,李氏做不了他的主,便是委婉回绝了。
顾西并不意外。
他本就不情愿留在姜家,既无攀附镇国公入仕途的心思,又何必娶姜家的庶女?
且以顾定延的才学和严苛待己的性格来看,他对妻子的要求自然也是极高的。以他将来的权势,世上最高贵优雅的女子配他也不为过,到那时,姜家的区区庶女,哪里能上得了台面?
既然他不愿,她自然也不会多费唇舌。至于收下的那枚扳指
那本就是小李氏之物,便是从姜晴昭手上抢下来的,她也不觉得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