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刮了一夜,地上落了点点微霜。
秋日里的微风已经有了丝丝凉意。
轻轻吹拂而过,带走了夏日里的燥热,十分畅快。
天空泛着鱼肚白,陆陆续续有摊贩推着小车开始叫卖,烟火气息弥漫。
整座徽州城逐渐中睡梦中苏醒。
然而,这广阔繁华的徽州城中,在那幽暗偏僻的街道墙角,却能看到一些蜷缩着的身影。
他们的身上大多穿着单薄的粗布麻衣。
裸露在外貌的皮肤泛着黑红,不少血口子的位置已经流脓。
只是积了一层污渍,把伤口又给糊住了。
在不远处,有几个差役在街道上巡视。
差役身后跟着好几个敛尸人,默默地推着板车。
一路巡视,如若是看见街角边哪个身影断气了,差役便吩咐敛尸人把尸体抬上车。
这些死去之人的尸体堆积到一起,最终会运到城外的乱葬岗扔掉。
尸体若是不及时处理留在城中,腐臭恶心不说,更会滋生瘟疫。
差役与敛尸人的动作都极为熟练。
显然,这样的事情他们已经重复过无数次了。
无论是官差、乞丐亦或是路人,所有人都是麻木的。
并非是他们心狠,实在是这样的事情太多了。
多了,就习惯了。
虞明走在最前头,白玉楼与玄明子落后一步。
街道的地面还算平整,但不少边角处布满了裂缝与杂草,显示着已然许久未曾修葺过了。
不少地方都蓄了些污水,沟沟壑壑的边角处,能看到污秽泥泞的淤泥。
远处的东方,太阳慢慢升起,一缕阳光朗照了下来。
日头逐渐的升高了,空气中的燥意骤然提升了几分。
虞明的目光落到了阴暗偏僻的街道巷尾,落到了那一具具身影横躺着的地方。
在那里,大日的光辉永远也照不到他们的身上。
三人一路前行,看着这徽州城中的人生百态。
在一处茶楼的一侧,有几个身有残缺的乞儿端着破碗,央求着掌柜赏口饭吃。
“大爷行行好吧,您给口吃的就行,咱们几个在这祝您生意兴隆了。”
掌柜皱着眉头看了他们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转身让伙计把后厨的泔水桶抬到了到远离店铺的位置。
几个乞儿拖着残缺的躯体争先抢后的冲了上去。
伙计才刚刚把泔水桶放稳,几人便捞着大口吃了起来。
街头上游荡着的野狗也围了上去,舔舐着地面上残留的残羹。
“去去去,再到远一点的地方,免得影响了咱店里食客的心情。”
那伙计见了这一幕,只觉得腹内翻江倒海,有点恶心。
“这家掌柜的还算是心善,至少能给他们一口饭吃。
不少心狠的宁愿把剩饭喂猪喂狗,也不会给这些乞儿一口。”
一从旁路过的老者见虞明三人伫足观望,不由满是沧桑地开口,好似见惯了这些事情。
虞明澄澈明净双眸中泛起淡淡的琉璃光辉。
无数诡异虚幻的黑红丝线在视野中扭曲蠕动。
淡漠平静的神色下,澄澈的双眸如明镜般,倒映出眼前乞儿与野狗抢食的画面,并深深烙印了下来。
人与狗争,众生如畜啊!
虞明神色漠然地离去,好似方才的一幕并未在其心里留下半点涟漪。
跟在身后的白玉楼与玄明子对视了一眼,默默跟了上去。
他们到现在也不明白虞明为何在看完暗卫传递的情报后,便来到这徽州城中逛了起来。
一路前行来到了府城衙门之前。
正好遇见衣着华贵的夫妇俩被守在门口的衙役给拦着。
虞明身形蓦然一拐,带着身后的二人直接凑到近前观看。
奇异的是,不论是那有些焦急的夫妇俩,还是看门的衙役都好似没看到三人般,自顾自地说话行事。
“来此什么事?”
看门的两个衙役斜眼看了来人一眼。
其实这几日这夫妇俩经常来,他们倒也算是认识。
样至中年的华服男子神色隐忍地上前,说明了来意,前来报官。
“这样啊,你们先在此处候着吧。
知府大人若是有空了,自会召见你们。”
二人说话的语气有些散漫,并未将夫妇俩放在心上。
有衙门内的大人吩咐,要好好刁难一番二人。
狗仗人势之下,两个衙役自然卖弄起了威风。
越是像这样身份的人,反倒越容易看不起别人。
中年男子暗自咬牙,却也没办法。
他所面临的困境,不走通了官府的关系,根本无法解决。
“二位,还望帮忙到大人那说道说道。”
中年男子自袖中掏出了两锭一两重的银钱,悄悄塞给了二个衙役。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多年走南闯北的经验,这些的流程,他还是知道的。
“咳,看你那么诚心诚意求见,我等就帮你通报一下吧。
至于老爷有没有空见你,那就另说了。”
收了钱之后,两个衙役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一人转身向衙门内走去,前去通报。
中年男子站在衙门前,神色有些焦急。
其跟随在旁的夫人不由劝慰道。
“夫君,这官府的门难进,咱们早就习惯了,耐心等等就是了。”
不一会儿。
一个穿着长衫马褂的中年人自县衙的一侧走了过来,前去通报的衙役则跟在其身后。
“贾师爷。”
当值守卫的几个差役非常客气恭敬地与此人打了个招呼,并各自让开了一步。
“两位,久等了啊。”
贾师爷一出来,便先拱了拱手,面上堆着笑容。
“今日知府大人实在是公务繁忙,腾不出空闲来。
但大人心善,怕你们白跑一趟,就特意让我来招待几位。”
他说话非常客气,一副十分好说话的样子。
夫妇二人跟着钱师爷进了衙门内的一间屋子。
这是府城衙门的一处偏房,是师爷和文书专门用来处理文书的地方。
虞明三人恍若无人般也随同而入,白玉楼还神色好奇地不断张望乱逛。
“二位的来意,我之前也听人说了。
这样吧,我也不跟你们兜圈子了。你们家生意上的事,想要解决需要付出点代价。”
贾师爷寻了一个位置坐下,呷了一口茶,慢条斯理的说道。
“请大人明示,这代价是多少?”
中年男子内心滴血,却又不得不咬牙问询。
付出代价,总好过血本无归。
“对了,你们之前行商货物有到府衙通报吗?”
贾师爷点了点头,忽然开口问道。
他这一发问,倒是让中年男子愣住了。
“这以前也未有说有要求到府衙通报啊,
不过我们各种行商手续都办齐了。”
中年男子迟疑了半晌,才解释道。
啪!
他这话还未说完,忽的贾师爷抬手重重拍在案台上,笔墨都不由飞溅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