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到和风居后,周煜瞧着何羡还没回来,便又琢磨着打算带沈牧之去其他几峰转转,其目的自然是想着再去收波礼。
沈牧之听后,正斟酌着怎么开口拒绝的时候,一旁的赵和大概觉也觉得此事不太合适,便出言劝道:“师兄,时辰也已经不早了,何师兄应该快来了,其他几峰就日后再去吧。”
周煜也瞧出了沈牧之的那点尴尬,听赵和说完后,也就顺势点头同意了。
这边还没说几句话,何羡果然就来了。
进门瞧见桌子上那一堆的礼物,不由得愣了愣,旋即笑道:“看来是大丰收了!”
“可不!”周煜扬着下巴,神情骄傲。
何羡笑着与他调侃了两句后,便带着沈牧之告别周煜和赵和,回了清凉峰。
回到桃花林后,何羡将那些礼物都放到了他房间后,并没有急着离开,看来是有话要说。
正好,沈牧之也有些事情想说与他听听。
何羡先开了口,斟酌着道:“在金陵的时候,我本是打算代师收徒,让你跟着我。这样,一来我放心,二来等日后玄诚来了,你在清凉峰也有伴。不过,后来赵师叔提议要收你为徒,一是为我考虑,担心我代师收徒一事在门中引来非议;二是他也是真心想收你为徒,所以当时我考虑过后,还是决定依着赵师叔的决定来。这些,之前没有跟你细说,也是怕你多想,心中会有负担,希望你能理解。”
“何羡哥,我……”沈牧之想说他理解的,而且,他对于何羡的这个决定,并没有任何意见。
只是,话刚开口,何羡抬手示意继续听他说,沈牧之只好停住。
何羡又道:“如今你已经是正儿八经的正阳峰弟子了,先前我与你师父商量了一番,觉得你还是搬到正阳峰住比较好一些,你觉得如何?”
“一切都听你的。”沈牧之回答。离开这里搬去正阳峰,或许会有些不舍。不过,沈牧之也明白,他如今是正阳峰的弟子,再继续与何羡这么住着,不太合适。
本身因为他的事情,何羡与峰上的几位长老已经有了些矛盾,他不想再给他添更多的麻烦了。
而且,周煜和赵和人都不错,他搬过去,应该也能很快适应那边的生活。
所以,对此决定,他并不抵触。
何羡大概也看出了他的不抵触,眼底的担忧不由得少了许多,接着又道:“还有一件事,就是你现在修行的空山心诀。这门心法,虽说也还可以,但比之正阳峰传承的正阳剑诀,还是要差一些。而且,正阳剑诀传承了上千年,已经十分成熟,还有许多前人的经验都可以借鉴,这对你日后的修行,是很有帮助的。而你现在所修行的空山心诀无人了解,也就没有什么人可以提供有用的经验给你借鉴,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去摸索,这修行之路走起来那就是事倍功半,会吃力很多。所以,我和你师父都觉得你还是改修正阳剑诀比较好。你现在境界不高,改修也容易,不必吃太多的苦头,重头再来所浪费的时间也不多。”说到此处,何羡略微顿了顿,瞄了一眼沈牧之的神色,见他神情中似乎有些茫然后,无奈一笑,道:“此事,我们也只是给个建议,并不强迫。毕竟改修心诀一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你虽然现在境界不高,但要打破体内已有规律,重头再来,也不轻松。你可以慢慢考虑,若是考虑过后,觉得不愿意的,也没关系。空山心诀虽然比正阳剑诀差一些,但也还可以,就是日后修行,你要自己辛苦一些,旁人可能帮不上太多的忙。”
何羡的这一番话,沈牧之虽然对修行一事懂得不多,但还是听懂了。他沉吟了一下,道:“此事能不能等玄诚来了再说?这空山心诀是他赠予我的,我想问问他的意见。”
何羡点头:“没问题,这件事问问他,也是应该的。他应该也快来了。”说着,他微微笑了一下,而后突然伸手递出了一个木盒子,道:“给你的。”
沈牧之一愣之后,心头不由感动。
与何羡,自然不需要那些推辞的客套,伸手接过后,刚要言谢,何羡便笑着拦住了他:“你先拆礼物吧,明日我送你去正阳峰。”说完,又是朝着他温和一笑后,就准备转身离开。
沈牧之想起之前打算说的事情,连忙叫住了他。
何羡诧异:“怎么了?”
沈牧之看了看何羡,话到嘴边,却又有些难以启齿。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作罢,改了主意,朝着何羡微微一笑,道:“谢谢何羡哥。”
何羡笑了笑,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后,转身走了。
沈牧之看着他离开后,脸上笑容逐渐敛起,想到刚才没说出口的那件事,顿时间有些犯愁。
虽说,之前他用已有婚约一事给糊弄过去了,可若是日后他这师父又提起怎么办?
而且,他这师父,头一回见面就要给他指婚,这事怎么看,都有些怪。就好像他不是找徒弟,而是在找女婿一般。
当然,更想不明白的是,他这师父到底是怎么想到把他和林姑娘那般仙子一样的人物凑到一起去的?
他心中一堆疑惑,本想问问何羡,可惜这事着实是有些难为情,实在是说不出口。
也罢,既然一时想不明白,又不好意思开口问,那也就只能暂时先压在心底了。日后,若是他那师父再提起,就到时候再说吧。
想着,他就不再多想这事,转身将目光落到了旁边桌子上的一堆礼物上面。看着这堆礼物,沈牧之立即想到了之前周煜那副开心的样子,顿时间,原本有些愁闷的心情好了不少。
拆礼物,是一件很有幸福感的事情。
尤其是当这件事,是作为他所期待的新生活的一个开端的时候,这种幸福感会更加的强烈。
沈牧之第一个打开的是何羡给的木盒子。
木盒子里装了一个玉扳指和一个玉佩。玉佩的样子,与当初何羡给他的那个差不多,但上面有许多雕纹,很是精致。那玉扳指倒是光溜溜的,样式简洁大气,沈牧之套在拇指上试了试,略微有些大。
这些东西,自然不可能是普通之物,不过沈牧之对任何跟修行有关的事情都所知甚少,虽然知晓这些东西不普通,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探索其功能,只能先放在一边,等回头再研究。
接着,他又拿过了赵正光送的那个最大的木盒子。
长条形的木盒子一打开,便让沈牧之眼睛亮了起来。
盒子中躺着一柄长剑,光亮的剑身,犹如一泓秋水,冷光潋滟,有种凛然之美,让人移不开目光。
沈牧之一眼就喜欢上了。
再细看,发现这剑身靠近剑柄的位置,刻印着两个字,是古文。
他对古文所知不多,盯着看了半天,也还是没认出那两个字是什么,看来只能等回头问何羡了。
放下对那两个字的好奇后,沈牧之伸手到盒子里将那柄剑握到了手中。
虽然,心中早料到这剑自然也不会是普通的剑,可一入手,发生的情况,还是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一股冰寒气息顿时通过手心,涌入到了身体之中,气息之凌厉,几乎势不可挡,在他身体中,横冲直撞。
沈牧之措手不及,等到反应过来,赶紧驱使丹田内灵力去阻拦,却发现,自己那看似还算精纯的灵力,在这股气息面前,却是不堪一击。才片刻功夫,沈牧之的那些灵力都已经被这股气息打得溃不成军,在体内经脉中,四散奔逃,完全失去了控制。而沈牧之整个人也开始浑身颤抖,脸色苍白,额头冷汗不断滋出。
就在他完全沉浸在体内与这股凌厉气息继续努力缠斗的时候,何羡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旁边,目光瞧了一眼那盒子里的长剑后,不由微微一变。
接着,他看了看沈牧之,瞬间犹豫过后,他便决定不出手,任由着沈牧之在体内继续与那道气息争斗着。
只是,他也没有就此离开,而是守在了旁边。
没多久,沈牧之忽然浑身一震,原本苍白的脸色,突然一红,紧接着一口鲜血噗嗤一声喷了出来。
可他依然没睁眼,握着长剑的手,依然没选择松开。
一旁的何羡看着他,虽然眼中多了些担忧,可同样依然还是没有出手的意思。
时间慢慢的过去。
房间里,静得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
沈牧之的状况,愈发得不好。脸色苍白若纸,嘴角鲜血不断溢出。
盒子里的长剑,忽然开始颤抖,发出一声声地嗡鸣,有愤怒,也有嚣张。
可无论它如何挣扎,那只紧握着剑柄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一旁的何羡眉头紧锁,眼中已经是满是担忧。
此时沈牧之体内,已经千疮百孔。原本被灵力温养得还不错的经脉,已经四处都是破洞,那些被打得不成样子的灵力,缩在了各个角落里,瑟瑟发抖。
而那股白色气息,正在丹田之外,不断盘旋,时不时地便去撞一下那被沈牧之用仅剩的一点点可控制的灵力保护起来的丹田。每一次的撞击,都会让那仅剩的灵力,又散去一些。很快,他连这最后的阵地都要防守不住了。
沈牧之从来不是甘于失败的人,否则他当初也不可能从大元将沈牧平救回来。
此刻,眼见着这失败就在眼前,沈牧之一咬牙,一狠心,瞧准那股气息再次撞击过来的时候,蓦地将散布在丹田周围所余不多的灵气瞬间收拢。
没了灵气的阻挡,那股气息一下子就冲入了丹田之中。
也就在这时,沈牧之的心神控制着这仅剩的灵气,朝着那股迎面而来的气息猛地撞了过去。
轰地一声巨响,宛若春雷在脑海之中直接炸开。
沈牧之浑身猛地一颤,一大口鲜血再次喷吐而出,尽数落到了盒子里的长剑之上。
长剑之上,寒光暴涨,却又瞬间敛去。
守在一旁的何羡,突然上前,一指点在眉心,金光一闪而没。
丹田中,一片混沌,两道微影在其中扭打纠缠,时不时地就会撞向周围的丹田壁,每一次的撞击,都会给丹田带来伤害。
忽然,一团金光从外而来,却并未直接参与到那两道微影的缠斗当中,而是小心翼翼地将周围的丹田壁给保护了起来。
屋内,何羡神色凝重,眼中满是犹豫。
他自然是可以出手终止这场争斗,可如此一来,沈牧之与这把剑之间的契合必然会出现瑕疵,这对日后沈牧之的修行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这种瑕疵,甚至可能会直接剥夺他迈入上境的任何可能。
可若是他不出手,这场争斗的胜负,目前来看,着实难料。而且,从现在这个局面看,沈牧之的赢面并不大。一旦,沈牧之输了,那不仅他没办法成为这把剑的主人,以后同样也没有任何可能再迈入上境,甚至他可能会因为心神受损太大,连迈入中境都会很难。
如此一对比,似乎何羡现在出手,是最好的。
可是,何羡一想到之前那几个月内沈牧之所经历的,他心中就会有一个声音在朝他呐喊:相信他!
那么,是相信他呢?还是不再继续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