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公孙玲珑是满怀着不甘离开的。她平日本不是这般尖锐性格,处处与人寻衅挑战。只是时局所迫,不得不如此。
她们名家原本是赵国名门,尤其是平原君赵胜在世时期,在祖辈公孙龙的带领下,家族更是发展到了一个至高点,当时赵国的大事小情几乎处处都能看到名家的身影。
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政治上的事情永远都变幻莫测。自从平原君去世后,名家由于在朝堂上势力太大,遭君王猜忌,处处被打压。尤其是次年公孙龙死后,情况更是急剧而下,仅仅十年过去,名家在赵国就再无立锥之地。
三个月前,名家高层迫不得已,作出了离开赵国的决定。这时节天下各国以大秦的国力最盛,距离赵国又近,名家一行自然将目光放到了秦国,一路舟车劳顿,历经三个月的跋涉,终于来到秦国。
可秦国的形式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乐观,多次向咸阳的名门望族递拜帖,收到的回应却是寥寥。不得已之下,名家只好派出家族弟子在咸阳宣扬自己家族的才学,期待能够得到权贵的赏识。而作为名家新生代最天才的人物公孙玲珑,自然就是担负此任务的不二人选。
今天的书雅轩之行才是第一天,公孙玲珑以龟兔之说,击败了在咸阳城也颇有名望的杨启之后甚是得意,认为咸阳城里所谓的才俊也不过如此。又听到这里还有秦王认命的公子师傅在,便想踩着封昊收获更高的名望,所以才极力挑衅。
但结果却与之前所思大相径庭,即便拿出了名家最强的辩题白马之说,依然输的一败涂地,让公孙玲珑有些无颜面对族人的期盼。
对于名家此时的窘境,封昊也略有耳闻,虽然心中同情,却依然毫不留情地将公孙玲珑击败,毕竟是她挑衅在先,封昊并不会因为扼杀名家的希望而愧疚。
带着得胜的喜悦与在场众人的倾佩,封昊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小桃小荷两女见封昊回来,亦是与有荣焉的欢喜模样。
“先生果然厉害,三下两下就把那个胖大姐打败了!”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嗯,先生最厉害了!”
就在三人叽叽喳喳聊个不停,封昊正一脸臭屁的夸耀自己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子平的见解果然独到,算术的深奥也令人敬佩。”
叫自己子平,可声音却十分陌生。封昊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儒雅俊朗的青年正微笑的看着自己,回忆许久,才终于试着问道:“太子丹?”
“正是为兄,方才在楼上与朋友下棋,听到下面有熟悉的声音,这才知道是子平来了。月余未见,不知子平近来可好?”
两人不过在九月初秋狩之时见过一面,仅仅算是下过一局棋的交情,一上来就作出一副很熟的样子,让封昊心中暗暗戒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多谢太子挂念,一向安好。”
封昊不咸不淡的话,并没有引起太子丹的反感,至少表面上没有,还一脸微笑的坐到封昊对面。
“子平安好,那自是最好。只是多月未见,不知道子平最近在干些什么?”
“闲来无事,弹弹琴教教书而已。”
“哦,听说了。”太子丹击掌相庆,笑着说道:“恭喜子平作了公子之师,想来子平所学是得到了王上的赏识。”
“王上慧眼如炬,在下亦不会负王上所望。”
“正该如此。”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着,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太子丹极力的想拉近两人的关系,封昊却心有所感,话语间无刻不保持着淡淡的距离。过了好一会儿,太子丹似乎也察觉出了什么,即刻改变了话题。
“方才丹与几个好友下棋,下的正是象棋。子平可知你所创之象棋,已经在咸阳城的兵家子弟之间流传开了,不少人还尊奉你为兵家新生代第一天才,认为若非你深得兵道真传,也不能作出如此彰显行兵布阵之道的象棋。”
封昊最近几天都宅在家里,在别院时更是没怎么来过咸阳城,还真不知道有这回事。没想到不知不觉间,自己就是兵家天才了?想想那些将每一局棋都当作真正战役对待的人,封昊脸上不由露出苦笑。
“太子还是莫要笑话我,我的棋艺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样的棋艺配称为兵家天才?”
“哈哈哈”想到封昊的棋力,又想到当时封昊所说天下棋力第三的梗,太子丹不由的爽朗大笑出来:“子平可莫认为象棋是我传出去的,我是无辜的。事实上象棋是几个月前王上与蒙恬下棋,想来是王上忘了告诫蒙恬,最后才从蒙恬那里传遍咸阳的。”
“蒙恬?”再次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
“是的,就是他。要怪子平你就怪他吧,你在天下棋力排行榜上名次下降的事跟我可没关系。”
“呵……呵呵……”虽然知道太子丹是在开玩笑,封昊还是忍不住嘴角抽动“排名之说只是玩笑,太子莫要当真。”
“自然知道子平好诙谐,”太子丹恢复正色道:“方才在楼上下棋,众人知道我认识子平,都让我来邀子平楼上一聚,我这次是来拉纤的,不知子平意下如何?”
“呃……还是算了,今天还有事,有时间再说吧!”封昊有自知之明,知道以自己的棋艺,还是不要和这些象棋“发烧友”见面为好。
“就知道子平会推辞,这样也好,我对他们也有个交代,等下次他们不在的时候再邀子平一聚,这次只能让他们失望了。”太子丹说着对封昊眨了下眼睛,一副我懂你的样子,随后手指向二楼随意一指。
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隔间的帘子已经撩开,好几个人正用热切的目光盯着这里。封昊被他们看到浑身发凉,急忙起身对小桃摆摆手,“小桃,你快去付账,我们在外面等你。太子殿下,家里还有急事,我就先告辞了。”
随后封昊不管其他人,自己先大步流星的走出书雅轩,好像生怕被人追上似的。出了大门,封昊这才长舒一口气,片刻后小桃才快步跟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