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越的声音就像清晨的钟鼓，撞进洛晚心里，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一刹那的怔忪过后，洛晚眼里迷雾渐散。

刚刚，她好像入了戏？随着戏里的少女时悲时喜，缠绵悱恻。少女怦然心动的一刻，分离的无奈，刻骨的思念，无尽等待的哀思，重逢的喜悦，每一种情绪都让她刻骨铭心，似乎那戏中人是她，历经一世情深缘浅。

世间情爱教人肝肠寸断，实在是，有毒！她这千年木头心，第一次感受到情为何物，却是直接劝退了她！

“你感觉怎样？”

洛晚转头看向不知何时坐在她身旁的顾越，一脸茫然，他何时来到自己身旁的？她竟然浑然不觉！

“你发现周围有何不同吗！”

洛晚随着顾越的话，木然地转头看向身后。

除了她所在的这排长凳，刚刚空无一人的观众席，现在坐满了“人”。

她身后坐着一位妙龄少女，穿着一身白袍，脸色苍白，眼下一片青黑，她看得动情，泪眼婆娑，正手执一方丝帕轻抹眼角。

而右后方的是一位老爷爷，眼球已呈灰白色，头发胡须已经花白，脸上不计其数的皱褶子，深得能夹死苍蝇。他一边看一边不时地捂嘴咳嗽，放开手时，能清楚看到掌心那团猩红的血沫子。

左后方是一对脸色青紫的年轻男女，女子身穿锦衣罗裙，男子身上却是破烂不堪的粗衣麻布，他们全程依偎在一起，十指紧扣，时不时深情对望。

所有观众都沉醉于戏里，不时有叹气声，悠悠的低泣声传出。

洛晚眉头紧蹙，这里阴气凝聚，聚集了各式各样的游魂野鬼，自己竟然浑然不觉，难道刚刚自己不是入了戏，而是被迷了心智，着了什么道？

她警惕地看着顾越，冷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究竟要做什么？”说着，本能地起身，想远离这个神秘莫测的男子。

“别动，会打扰到它们的！”顾越伸出手轻轻按住她的手臂，手臂上传来压倒性的力量，让她动弹不得，但顾越的表情却仿若无事，依然专注于台上的表演。

“这不仅是一场戏，也是世间的爱恨贪痴嗔恶欲！参悟完，它们自会离去。”

顾越如刀削般清隽的侧脸，在火光中忽明忽暗，眼神始终专注在戏台上。

“放手！”洛晚轻声道。虽然自己满肚子疑惑，但还是压了下来，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许是发现她语气有所松动，顾越转头看了她一眼，便松开手。

方才抽离不开戏中人的那种感受历历在目，仿佛让她轰轰烈烈的爱过一回。这种慑人心神的感觉太过诡异，洛晚没再看台上的戏。

她一直偷偷打量顾越，他看得很投入，眼里闪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光彩。不禁让她奇怪，他会不会也如她刚刚一般，入戏太深？

就在曲终人散的那一刻，洛晚转身看向身后，席上所有的鬼魂纷纷露出释然的微笑，身体渐渐变得透明，突然一道强光自体内射出，它们便彻底消散不见。

“它们呢？会去哪儿？”洛晚似乎猜到这场戏的用意。

“也许是步入轮回，也许是踏入极乐净土，谁知道呢。”顾越的眼神带着晦涩难懂的情愫在其中，轻柔地落在洛晚身上。

他是还没抽离出戏？把自己当戏里的女主了吗？

要命！

洛晚蓦然站了起来，避过他灼人的目光，追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看着避开自己的洛晚，顾越心里冷不丁的刺痛了一下，敛下眼帘，缓缓开口：“这是一场亡灵离曲，如你所见，它们最终会放下心中的七情六欲，得到超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