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
梦舒在一阵鞭炮声中醒来,欢欢喜喜地换上了林珩给她们准备的新衣服。
清鉴也起了个大早,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发,只听“咔嚓”一声,木梳在她的手中断成了两截。她不信邪,又拿了一把梳子重新梳理。这次梳子没断,她的头发倒是断了一大把。
梦舒边洗脸边往口袋里塞零嘴,见到这幕惨状,忙拿着湿毛巾跑了过去,救下清鉴手里的梳子:“姑姑,我帮你吧。”
“好。”
梦舒从未见过如此乱糟糟的头发,仿佛失去了生命一般,团成一堆干草,没有丁点质感。她把湿毛巾挂在肩上,半蹲着身子,一点一点的把清鉴打结的头发解救开来。
清鉴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说:“把头发给剪了吧。”
“啊?”梦舒看着那一头长至脚踝的黑发,有些舍不得:“别呀,这么长的头发。”
“剪了吧。”清鉴毫无留念,从抽屉里翻出一把银色的大剪子递给她。
梦舒拿着剪子迟疑了会儿,最后一咬牙,一刀剪了下去,长发如同柳絮飘飘洒洒,落到了地上。
清鉴剪了个齐肩短发,把一张小脸完全露了出来,说不上多好看,清清秀秀的,有点小家碧玉的意思。可惜她那双黑漆漆的、像掺了碎冰的眼睛破坏了这副无害。
清鉴把断发收拾干净,又到厨房打了盆热水,洗干净了头发。她原打算待在屋子消磨下时间,整理点东西,但在梦舒的好赖劝说下,只好出了门。
——
像是知道她们要来,林珩的房门开得敞亮。
梦舒人未到,声先达:“林珩,新年快乐。”
林珩抓了两把糖果,乐呵呵地从屋子里出来:“新年快乐。”
还未踏出房门,他就刹住了脚,呆愣地看着门前焕然一新的清鉴。
林珩一时有些小惆怅,他昨天刚买了个白玉簪子,簪头雕成一朵兰花状,简单美丽。
平日里清鉴总是散着头发,林珩知道她可能并不具备女子该有的装备。林珩在城东的一家铺子买东西时,无意间瞧到了这个簪子,他觉得很适合清鉴,毫不犹豫地就买了下来,心想着今天挑个好时候送给她。可一觉醒来,她头发都没了,哪里还用得到什么簪子。
不过这失落来的快去得也快。
林珩倚着门框凝视着清鉴,又不自觉的把眼睛弯成了月牙状,她剪了头发也好看。这不是一张脸的事,是感觉,他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朦朦胧胧的。他觉得清鉴不说话好看,笑起来好看,就连生气也好看,反正哪哪都好。
梦舒瞧林珩那傻样,摇了摇头,这青年怕是魔障了。趁林珩不留神,梦舒把他手里的糖果全数装进了自己左边的口袋,又从自己右边的口袋拿了一把零零散散的吃食塞给了他。随后伸手在林珩面前晃了晃:“回神啦大少爷。”
林珩一个激灵站直了身子,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不知道是受了节日的感染,还是两个活宝的影响,清鉴也难得好心情,对着林珩笑了笑:“新年快乐。”
林珩哪里想得到她会同自己说祝福,又惊又喜,后背抵着门,回以最大的笑容:“新年快乐。”
这么冷的天站在门口闲聊实在是折磨人,梦舒一手拽着一个进了屋里,用脚把门给踢上了。
——
林珩给她们两人各倒杯热水。
水喝得没滋没味,梦舒拿了桌上的一块山楂糕,做工精致,上边还刻了小字,下边托着张漂亮的画纸。她咬了一口,酸得掉牙,不觉得这漂亮玩意比街上挑着担卖的好吃到哪去。
梦舒不由的想起了一年前的年三十,一阵感慨,人生真是变化无常,谁能想到一年前她还待在个破木屋里吃馒头,而一年后她却能坐在这么好的屋子里喝茶吃糕点。那明年的年三十呢,她又会在哪……
林珩打散了她的悲伤怀秋:“新衣服可喜欢?”
“喜欢。”梦舒重重地点了点头,她是真的很中意这件蓝色棉袍,绣花细腻,颜色衬得她更白了几分。
清鉴也表示满意,她不讲究吃不讲究穿,就算送她块破布她都能安然自若的穿着。
“晚上咱们吃什么?”梦舒一个心思就想着吃,年夜饭,那可万万不能马虎。
“你们自己看,喜欢吃什么就跟张妈说。我晚上得去前厅吃饭,我爹回来了。”林珩说完竟觉得有些可惜,可惜不能和她们一起吃顿团圆饭。林富顺要是知道自家儿子有这么个心思,指不定怎么骂他——白眼狼,有了“媳妇”忘了爹。
梦舒同有些可惜,少了个人少了份热闹。她无奈地耸耸肩:“那没办法了,我跟姑姑两个人过好了。”
林珩不甘心,提议道:“那我们吃完晚饭去放烟火吧。”
李诗雅前几天就邀请林珩记得年三十携带家属到净华湖边放烟火,美其名曰别旧迎新。李诗雅说届时他还会邀上几个同有“文学素养”的青年小伙和小姐,在净化湖边话话时局,谈谈人生——其真正的心思怕是无人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