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总监确实很有能力,只可惜运气不好,遇到这样不景气的时候。”方生平像是在对杨欣然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可运气又是什么呢?运气不能决定你成功,却是很多人失败的理由。所以,运气其实不是个好东西。”
杨欣然懵懂,直接问道:“那依方总的意思,峰哥他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方生平道:“拥有被人认可的能力,当然是好。可若一味感叹生不逢时,好也是不好了。”方生平眼见一楼活动现场人潮汇集:“你看楼下,有的柜员跟前聚的人多,有的聚的人少,也许有运气的成分在里面。可哪个卖场都有销冠,为什么总是那几个人?”
真要说运气,运气只能算是一阵风,一艘好船乘风破浪,一艘破船运气再好也难免被浪打翻。方生平没说的是:所谓一切过往都譬如昨日死,英雄不问出处。人从何处来?又到何处去?追究其根本,也无人能回答这样的问题。他方生平直坠深渊没死干净爬上来想重死一回,难道他就得心怀同情地放任他张子峰怨天尤人?佛说这人生下来就是受苦的,生老病死、憎怨会、五阴炽盛、求不得、爱别离,总有一苦先让你痛彻心扉,可痛过了,也就罢了。拍拍屁股站起来还是那一堆儿一块儿,和别人又有什么不同呢?
方生平正撑着白钢护栏各种瞎想,突然楼下一个红色的身影让他如梦中惊醒一般,定睛一瞧,那是……
他迅速奔向扶梯,借着向下的扶梯腾腾腾就跑到一楼。杨欣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他们的方副总已经冲进那人群,揪住一个身穿火红色工装的女人。那女人扎着马尾,看起来也不年轻了。杨欣然就猜想,那女人会是谁呢?不过,看两人一副认错人般的桥段又觉得内情复杂得很。算了!想他一个三四十岁的成熟老男人,再没点故事得多对不起他自己?杨欣然看着一楼四散至少有五六个穿红色工装、扎着马尾的女子身影,忽然觉得这位方副总的命也挺可怜的。
方生平感觉自己分明看见的就是姜莉玫,谁知下楼的工夫就变成了别的女人。
他一次次自问是不是他晃眼看错了,又一次次的徘徊在肯定与否定之间。他知道脑海中的印象总会随着自己想要的去描画,所以最终他只能告诉自己:你看错了。
姜莉玫啊!就这么一走了之,到底是你自己想走、还是有别的原因?这件事方生平一有时间就想。想媳妇、想孩子、想过去的平凡但安逸的生活、想前途未卜的未来。经过魏冬提醒,方生平深知薛安晴当初一定对姜莉玫说过什么,可究竟是什么呢?恐怕只有她们两个当事人知道了。
换作往常,方生平是没有时间想这些的。他现在的生活几乎被各种专业书籍和培训课程占满。侯琛和他说:就算你不精通,至少也得懂个五成,另外五成就靠天赋了。
方生平听得直咂嘴:什么叫天赋?不就是连蒙带唬、看人下菜碟儿吗?
说起来这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呢!社会上的人更是形形色色。这种差异在求学期间表现还不是十分明显。在同一环境、同一标准下,学生就好像那流水线上的零件,出的成品都大同小异,顶多就是质量好坏。而进入社会之后,每个人都要讨生活,久而久之,个性差异就越来越明显。
在职场上,极端莫过于两种人:一百分的技术系耿直派和六十分的情商系权术派。当然,极端很少,大部分人都混迹于两者之间。而方生平深知自己偏向极端技术,所以一旦被丢出他擅长的领域,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你可以把人也当成一门技术来研究啊!”侯琛是这么开导他的:“偶尔有点小耿直无所谓,但你要是像以前那样太耿直就显得不近人情了。水至清则无鱼,人至清则无朋,你若无懈可击,别人就会用怀疑的眼光疏离你。因为他们不完美,也相信人无完人。一旦你隐藏的缺点被发现了,就会像一张白纸上有了污点,在别人眼中就会被主观放大。当然,工作上则相反,越尽善尽美越好。”
侯琛说的话,这些方生平都懂,但性格哪是一天两天就能变的?不论是方家的教育、还是李家的基因,三十多年都规规矩矩的,他若玩起厚黑权术那一套,他老娘是不是得痛心疾首、斥责他不该上了省城没媳妇管束着就跟人学野了?每每想到这个,方生平都想笑。
然而现在,这枢途传媒要技术没技术,要客户没客户,在这个经济不景气的时候,想翻身还真是个难题:“既然张子峰他们不行,那找兼职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