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人看了出来,便有十个人看了出来。
棋局内,棋局外,都慢慢的沉静下来,鸦雀无闻。
雪汀在一旁瞧见,同样的震惊不已。
有道是象棋重战术,围棋重战略。
围棋看少,象棋看老。
然而这些人人有口皆碑的规则,在君靖风面前,仿佛不堪一击,瞬间失效。
一般而言,围棋需要整场不断付出脑力和算力,因此少年锐气,往往在此领域一鸣惊人、以下克上的尤其多。
象棋则更依靠战术,越是研究,套路越多,倘若没有及时看出套路,一钻入套很难翻身。为此,无数人精研于此,象棋的套路即战术战法博大精深,愈演愈无穷,很多人老辣弥坚,年纪越大,棋路越深。
然而君靖风的变态之处在于,他那强到变态的记忆力。赫连诩一落子,他便根据此一子在脑海中翻翻覆覆的变化下了几十盘,他根本不管你什么套路,每一种可能性都会被他在脑海里及时演算,导致每一种套路,都不再成其为套路。
他的脑力现场测算几近于无限,赫连诩的套路,却是有限的。
这样下法,自然有输无赢。
雪汀这回才是真正的震惊:这小白痴,一点不白痴啊,绝对是聪明绝顶啊!
而此刻最糟的还在于,赫连诩一旦发现自己可能落人下风,心头便乱,心头一乱,立时就出了岔子。
正如他的第二盘一样。
赫连诩最终败得极惨,脸上无一丝人色的盯着棋盘,俊拔如玉树的身形,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着。
耳中,一阵阵的窃窃私语,并不避讳。
他甚至分辨不出那是不是真的满楼人都在谈论,但他心里明白,这些说法,到了明天,便将传至镐阳城中大街小巷。
“一直以来,都传这位赫连公子六艺精通,传得成神了,一见之下,不过尔尔。”
“就是就是,说什么六艺精熟,琴棋书画骑射样样厉害,却连人家第一天学棋的小孩儿都下不过,这么看,名不符实。”
“自然是名不符实,还真当他厉害哪。真厉害的话,也不会直到今天,不脱宫闱帷薄了。”
“呵呵,也就是哄皇帝开心的一个弄臣罢了。每样会一点,每样都不精,皇帝陛下一高兴,旁人拍马屁,便传成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哈哈,快别说,我沧浪的天下第一若这样,还能见人么?”
赫连诩脸上血色尽失,仿佛看到自己不堪的明天。
那些或者恶毒、或者刻薄的流言,如同潮水一般把他彻底的埋葬,使他彻底沦为一个笑话。
不不不,赫连诩绝望地想:难道他不是一直在自欺欺人,难道他岂不早就是沧浪人人谈而笑之的笑话了?
可是,曾经这场笑话,还披裹着一袭华美的外袍,所谓赫连公子美貌绝世才华过人,即使是在浊世混汤之中,毕竟保持着徐徐盛放的莲花之姿。
然而,直到今天以后,那么多的华丽那么多的虚假,都只不过是谎言之上的蛆虫罢了。
他的一生,完了!
赫连诩绝望的咬着唇,就连撑着桌子的身子,都禁不住摇摇欲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