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鹿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在床头,春茗给她在后面塞了一个软枕,她看向窗外已经漆黑的夜色,语气有些虚弱地说道:“我饿了,去拿点吃的来吧。” 春茗赶紧吩咐人去小厨房把温着的虾仁鱼片粥端过来。 “为什么喝粥啊?我不想吃……”苏云鹿皱起了眉头。 “公主,您生病了,不能吃太油腻的。” “嗯?我生病了?”她摸摸了自己的额头,的确是有点烫…… 春茗:“……” “好吧,那就喝粥吧……” 等填饱了肚子,苏云鹿终于感觉浑身舒畅了一些,想起今天上午的惨剧,她长叹一口气,开始整理思绪…… 果然冲动是魔鬼,苏云鹿捂着脸,又连着叹了好几口气……自己今天怎么就跑出来了呢,明明谢林深都跟自己道歉了,语气还那么温柔,换作以前,他什么时候这样跟自己说过话还给自己擦眼泪,可是自己竟然……哎…… 她早就忘记了今天中午情绪崩溃趴在床上自暴自弃的时候了,好好活着不好吗,自己为什么要作死啊…… 被负面情绪控制的苏云鹿已经不复存在,她又变成了之前那个积极向上,珍惜生命的怕死鬼了,现在满脑子只有四个大字,怎么挽回怎么挽回怎么挽回…… 上一次扔簪子的事都还没跟谢林深解释清楚,现在又闹这么一出,她感觉脑袋要炸掉了。 “公主,药熬好了。” 苏云鹿盯着那碗黑不溜秋的东西反射性的往后缩了缩,一脸嫌弃,她皱着眉道:“这……这一看就很苦。” 春茗一脸古怪的看着她说:“公主,这药哪有不苦的啊,良药苦口嘛,奴婢给您带了上次皇后娘娘赏赐的蜜饯来,您吃完药含一颗保管感觉不到苦味了。” 苏云鹿怀疑地看着她,做了一会儿心理斗争之后,她捏住鼻子,闷头一口喝了下去,苦的差点咽不下去,她整张小脸皱在一起,喊道:“快……快把蜜饯拿过来。” 春茗赶紧端过来,苏云鹿一下塞了好几个才堪堪把那份苦味给压住。 然后鼓着腮帮子嘟嘟囔囔道:“我明日是决计不会喝了,太苦了……” 春茗:“……” 她看着苏云鹿,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告诉她谢林深在外面的事。 虽说已经到了春天,但这时候的夜风也还是很凉的,是那种穿透人的衣衫沁人心骨的凉,易十六被冻的直打哆嗦,他抬头,看见谢林深挺拔的身躯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谢林深穿的也不多,亏得自己给他带了件披风,还能稍稍抵挡些寒意,但也架不住这样一直站在外面啊。 易十六担心谢林深的身体受凉,忍不住上前劝道:“殿下,咱回去吧,公主现在已经歇息了,明日再来也行啊。” 谢林深没说话。 易十六知道谢林深这是打定了主意在这儿一直等着了,于是只能跟他一起,在外面耗着。 无论怎样,谢林深只知道自己不能失去她,要是从此之后苏云鹿离开他,自己就又是一个人了,只剩自己茫茫然于黑夜里踽踽独行,这种滋味,他尝了好多年。可如今,尝到了甜味,他就不想再回味那种味道了。 所以他绝不可能放开她。 就这样过了一晚。 翌日清晨,远远地听见有轿撵的声音,易十六从趴了一夜的石桌上抬起头来,就看见远处皇后的轿撵往这边来了。 谢林深还直直的在那站着,似乎一夜都没动过,跟他睡着之前看到的样子没什么差别。 “殿下,皇后来了,咱们是不是该走了?”易十六上前提醒道。 站了一夜,谢林深的身体有些僵硬,他有些费力地扭过头看了看,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沙哑着声音道:“先走吧。” 谢林深没有回林深宫,他走到了云鹿宫附近的一个凉亭里,打算等着皇后离开之后再过去。 “皇后娘娘驾到。” 苏云鹿刚用完早膳,心底讶然,皇后怎么来了? 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到皇后急步走到了她跟前,拉起她的手,面带忧虑的问她:“蓁蓁,听说你生病了?好了没有啊?你这孩子,怎么会突然生病呢。” 虽说苏云鹿对皇后没有什么感情,但见她这样为自己担心,心底还是泛起一丝感动,“姑母,小病而已,不要紧的,而且高热已经退了,不过您是怎么知道我生病的?” 皇后嗔怪她道:“怎么,你生病了难道还要瞒着姑母不成?你父皇不在你身边,姑母当然要负好照顾你的责任,今日本宫身子不舒服,唤了徐太医来宫里,从他口里这才知道你生病的事,从来孩子生病都是马上找大人的,你可倒好,还瞒着本宫。” 苏云鹿听了,撒娇道:“姑母,这么点小病一个晚上就好了,蓁蓁不想让您因为这个还特意跑过来啊。” 皇后拿手指轻点了一下苏云鹿的小鼻子,笑道:“就你的嘴巴甜,不过,你是怎么生病的?可是受凉了?” 听到她问这个,苏云鹿眼神闪躲,支支吾吾道:“嗯,可能是吧,前几日午睡踢被子了,一不小心就受凉了,嘿嘿。” “你还知道笑,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踢被子。”皇后板着脸严肃的训斥她道。 然后转身回过头看着春茗她们,语气凌厉地斥道:“你们是怎么伺候公主的?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若是公主有什么闪失,你们该如何交代!” 宫女们在地上跪倒一片哀求皇后娘娘饶命。 苏云鹿见状连忙解释道:“姑母,不怪她们,是我自己把被子掀了的。” 皇后瞪了她一眼,“你还好意思说。” “哎呀,姑母别生气了,若是侄女以后生病了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苏云鹿举着手指说道。 皇后:“……” “你能不能盼自己点好。” “嘿嘿。” 苏云鹿陪皇后聊了会儿天,皇后就走了。 一出云鹿宫门,皇后的脸色就变了,今天早上徐太医明明跟自己说蓁蓁的发烧是由于情绪不佳,郁结于心导致的,可是她自己却说是受凉所致,蓁蓁为什么要瞒着自己。 她沉下脸色,道:“竹心,你去查探一下蓁蓁最近都在做什么?” “是。” 本以为好不容易能喘口气了,可这皇后前脚刚走,魏容紧接着就来了。 苏云鹿无奈的想这皇宫里是有什么秘密传递消息的组织吗,一个人生病别人马上就能知道…… 不过要是真这样的话,那……谢林深也知道吗? 想到这里,苏云鹿又叹了口气。 这时魏容已经进来了。 “表妹,听说你病了?”魏容面带关切的问道。 “没事的,一点小病,很快就好了,多谢表哥担心了。苏云鹿秒变善解人意小公主。 “我给你带来了些药材,你的身子从小就虚弱,应该好好补一补身体。” “谢谢表哥。” 魏容皱眉道,“表妹,你怎么跟我还这么见外呢,平时一定要多注意身体……” 也不知道魏容从哪里听来的各种养生常识,跟个老中医似的在那说个不停,苏云鹿头都大了,昨晚因为想谢林深的事情睡得有些晚,现在她困得要死,然而却还得强忍睡意,时不时的点头应和两句,最后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魏容见她这个样子不禁失笑,见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道:“表妹,我还是先告辞吧,看你眼皮子直打架呢。” 苏云鹿如蒙大赦,“那,那表哥慢走,我就不送你了。” 魏容走的时候还在心里感叹着如今苏云鹿言行举止之间多了些娇憨之气,与以前相比更加惹人怜爱了。 谢林深看到皇后与魏容先后离开了,又走进了云鹿宫。 这边苏云鹿还在跟春茗就一碗药进行着激烈的斗争。 “公主,您不能不喝药呀。” “可是春茗,我都退烧了,为什么还要喝啊,这药太苦了。”苏云鹿哭丧着个脸,仿佛与眼前的那碗药不共戴天。 “可是公主,徐太医特意说了不管退烧没有,都至少要喝两次的……” 这时粉黛撩起帘子进来,看见公主醒着,朝春茗使了个眼神,春茗心领神会,正打算出去,就被苏云鹿拽住了。 “我说你们俩这是在挤眉弄眼的对什么暗号呢?”苏云鹿看她们这样就知道里边肯定有猫腻。 “没……没什么,粉黛她……她就是找奴婢有事,哈哈……公主您先喝药吧……” 苏云鹿看着她拙劣的演技,摇了摇头,“春茗啊,你这比我还不会撒谎呢,快说实话!有什么瞒着我的?” 粉黛见苏云鹿拉下了脸色,赶紧实话实话,“公主,其实是破云大皇子他……他在外面要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