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不乏看热闹的人,反正看的不是自己的热闹。
世间也不缺嘴碎之人,嘴皮子一碰就能将子虚乌有的事说成八分真。
这样说来,张小姐也怪惨的,上面两种人都被她遇上了。
盛京最爱传八卦的麻婆子恰巧那天看到张小姐哭着从陈府出来,又恰巧听到小姐身边的丫鬟嘴碎的说了句‘陈世子太过分了,小姐哪有做梦都想嫁给他!’
于是。
新出炉的八卦传开了。
盛京流言铺天盖地的席卷茶楼小巷时,陈晚正认真在书院备考。
秋先生从来见过如此勤奋好学的学生,也从没见过天赋比陈晚还高之人。
这根本不像是十二岁少年能达到的高度。
初来学堂,她仅能写笔好字,短短半年已经成了他的得意门生。
这种感觉很奇怪,兴奋又感慨。
秋先生站在窗外盯着那道身影发呆。
当然若他有陈晚惊人的天赋,状元之位怕是手到擒来。可惜,十二岁那样意气用事得罪了当时的县官,愣是在评卷时压了他一头。
往后回回进考都被卡在他这关,到了二十岁还是童生。
他有过不服,也有过告御状的想法,奈何冤情未达天听就被权贵刻意拦了回来。
等他心灰意冷,不想再考,那误了他八年前程的考官被贬,才有他出头之日。
少年轻狂,就想考个状元,倔强的脊梁慢慢的压垮,他不甘,索性游走山河,著书立说,将自己的思想传达给世人。
四十年始终如一,才有了如今大儒之名。其中辛苦,不足为外人道。
他厌恶权贵,却喜欢这个出身复杂的少年。
因为他觉得少年很可怜。
陈晚知道先生在看她,也不在意,仍是专心致志的从书里学习道理。
等她放下书本,秋先生从门外走进来。
“陈晚,老夫从未问过你,你为何读书,现在我问你,你为何读书?”
陈晚眸子闪过一抹讶异,面对老人期待的眼神,不愿说谎。
“若学生说,读书是为了活着,先生可信?”
这无疑是个荒唐的回答。
是为了活着,所以更要拼命?
秋先生看了她一眼,有疑惑也有释然。
“从今天起,每晚再加一个时辰补课。老夫专门为你辅导,争取让你成为大陈最年轻的状元。”
突然被严师赋予厚望,陈晚恭敬行礼,“学生谢过先生,必不负期待。”
秋先生说到做到,对她的学业百般上心。
心意是好的,而能回馈这份心意的,唯有加倍努力,让结果也变成好的。
“阿木,把我的书拿来。”
阿木杵在那,像根忧伤的木头,“少爷,命要紧。”
陈晚一口茶喷出去,“别闹。”
“少爷,我没闹。”
阿木一脸纠结,“您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再这么下去,会死的!”
“两天两夜了吗?”
“是呀少爷!大陈每年都有猝死的书生,阿木不准少爷再苦读了,去睡觉!”
陈晚皱眉,“阿木,你变了。”
“……”
阿木深呼吸,不为所动。
“我是为少爷好!少爷前阵子还吐血了难道您忘了吗?”
“我没忘。”
她起身展开双臂,“可我现在好多了呀,阿木,你不明白。”
“求求少爷睡会吧,肉体凡胎熬不住的!”
看着阿木要哭的架势,陈晚忽然就懂了。
有个太过尽职尽责的书童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事。
“好吧。”陈晚听话的在榻上躺平,“阿木,帮忙把烛火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