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城时空波动时日虽短,依旧引来有心人的窥测。
西南之地,青年撑着一根竹杖,缩地成寸,眨眼将日光甩在身后。
“水中剑啊。”青年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复杂表情,他的手瘦骨嶙峋,不像人手,更像路边被遗弃的枯树枝。
“一寸山河倒,三寸岁月倾,三寸剑刃出,莫问我是谁……许久不出来,天地长存,那一眼才能看到头的盛京城,是谁怒而拔剑?胆量倒不小。”
讥诮的目光辗转流淌,青年伸手挥去眼前淡淡的暮色,竹杖轻轻敲打在黄土地,人影转瞬消失。
盛京城,大妖仰头发笑,“想让母子平安,你就得听我的,否则,纵你仗剑除妖,我死就死了,这孩子若没了,南帝终生无子,你对得起谁?”
陈晚默不作声,视线越来越冷。
大妖浑不在意,从水中剑冒出头的那刻她就明了,想要成事就得抛开生死。
“你当我的寄魂使,去趟那地方,帮我带回赢春道人的凝道骨,我替你护卫皇宫,不离不弃。”
“谁是赢春道人?”
见她肯开口,大妖心知事成了一半。她眉眼耷拉着,似是想到痛苦的回忆,“赢春道人……他是道门前代道子……”
陈晚眉心忽动,“你是他什么人?”
大妖心口酸涩,“我能是谁?我就是害他陨落的妖女。”
陈晚不再言语,闭目打坐。
她的情况算不上好。
强行催动水中剑,哪怕剑出三寸,反噬的代价也不容小觑。她面上不显,实则是运脉替她抵消了至少五分的余波。
灵气环绕,大妖看着这个稚嫩冷情的少年人,不由猜测,他到底是何来历?
闻所未闻。
秀青宗统共八把仙剑,贵重的恨不得被那些剑修供起来。宁西南是疯了才会舍得把水中剑送出去,还是送给尚未筑基的小剑修?
柳念脑子很乱。
有生之年,除了那两次为数不多的狼狈,就数今日了。
堂堂大妖,被个不曾登堂入室的剑修逼到这番境地,说出去不得笑掉多少人大牙?
水中剑在他手上。
顾忘年那个废物死了,要想进入天地秘境,寻回阿春的凝道骨,只能靠他。
柳念抬眸,隔着虚空碎散的尘埃,依稀望见身穿道袍眉目清秀的少年朝她微笑。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甚是好看,细雨连绵从天落下,他轻轻俯身,伸出援手,“姑娘,天冷路滑,世道艰难,我陪你走一程吧。”
这一程,走了足足四十九天。
妖魔鬼怪,魑魅魍魉,皆在他一个抬眸间灰飞烟灭。
彼时柳念未入妖道,却是天下妖魔眼里的香饽饽。她乃农家女,幼时误食万年仙柳,待醒来时已经被人丢弃在乱葬岗。
从五岁飞窜到十三,凭空得了一身骇人修为,不会用。
意识觉醒之前,她活的如丧家之犬,屡屡被人欺,最严重的一次是被恶霸拐骗,挣扎之际灵气从丹田汹涌而出,泪花飞溅,砸出一个个圆坑。
她吓傻了,夺门而出,身子却在半空飞起来。
那时候正赶上阿春入世,长街空荡,他淡淡抬头,看了她一眼,柳念的身子就不受控制的跌落在地。
摔得不疼,但姿势有点丑。
就在她惶恐不安时,阿春轻轻挑眉,眼里有赞叹也有怜惜,决心陪她走一程。
阿春坦坦荡荡,指点她修行,如师如父。这样好的人,见识了他的强大,才明白他当下的好有多珍贵。
柳念从往事里挣脱出来,指腹不经意抹去眼角残留的泪痕,陈晚睁开眼,伤势已恢复大半,面容无暇,更胜往昔。
柳念二话不说往她脑海打下一道神念,“你去吧,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陈晚愣在那,鬼使神差道,“你守得住吗?”
大妖神色恍惚,“不想死,你就滚。”
态度来的莫名其妙,陈晚不再看她,下一刻来到笋芽小镇。
寝宫恢复了安宁,危险迅速靠近。
一根竹杖出现在大妖面前,竹杖如剑,锐不可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