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中宵回到后衙,换了便服,在桌边坐下,女使上了茶来。
喝了一口,杜中宵对韩月娘道:“那个什么卢赛赛,已经安顿下了?”
韩月娘摇了摇头:“我让曲五娘留她住上两天,再定去留。那个人你也见了,眉眼间看着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家,怎么好留在家里住?出了什么丑事,传出去让人笑话。”
杜中宵愣了一下,他看得出来卢赛赛有些风情外露,跟曲五娘不是一路人,但却没有韩月娘那么多心思。虽然两人成亲不足一年,韩月娘从少女变成少妇,人确实不一样了。这种事情,她一眼就看出许多杜中宵没有想到的问题,心底里就不想这个人住在自己家里。
见韩月娘的面色有些不好看,杜中宵斟酌了一下,才道:“我原想她是曲五娘的故交,既然前来投奔,总得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若是不住在后衙,还得另想办法。”
韩月娘道:“你想什么办法我不管,只是有两条。一是不能住在后衙,免出丑事。二是住在我们永城县里,不得从事烟花生意,不然传出去,你知县的脸面向哪里搁!其他的,一切随你。”
杜中宵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还好韩月娘想得再多,也没有怀疑自己,也不知道是信得过自己,还是对她自己的自信。比容貌卢赛赛与韩月娘差得太远,年纪又大得多,大约韩月娘瞧不上她。不过这样也好,只要韩月娘不怀疑自己,安置卢赛赛就方便得多了。不过她也真不适合住在后衙,杜中宵的随从里多有年轻力壮,手中又有几个闲钱的,跟个风流成性的妇人住在一起,不定发生些什么。
旁边曲五娘的房里,曲五娘掏出十几个铜钱,让小青带着晶晶到城里去玩,自己与卢赛赛说话。
见洗过了之后的卢赛赛容光焕发,又换上了曲五娘的新衣服,像换了个人一样,曲五娘叹道:“姐姐一年多不见,倒是越来越显年轻了。”
卢赛赛轻撩了一下头发,略带幽怨地道:“怎么比得了姐姐,离开扬州,就能找到好人家。唉,你现在得知县相公赏识,中榜进士啊,这一世再也不愁了。哪里似我,还要四处漂泊。”
曲五娘苦笑:“也不过是一时落脚地罢了。官人喜欢听小青弹琴,这才收留我们,哪个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呢?这些游宦的官人,等到换一任,不知到了哪里,怎么会带着我们这些人?”
卢赛赛“嗤”地一笑:“姐姐,我们这些人家,这种事情哪个还不明白。过上两三年,小青长得大了,刚好给知县相公做妾,对姐姐不是一世的衣食。没有这些手段,姐姐就白卖唱这么多年。”
曲五娘叹了口气,没有说话。若单从自己现在的处境看,卢赛赛说得没错,若自己是外人,也会这么认为。可一起住了这几个月,曲五娘知道不是那么回事。杜中宵收留自己两人,就真的是为了不时听小青弹一曲。韩月娘虽然人和善,在这种事情上可不像是个好说话的。
两人聊过了分别以来的经历,曲五娘问道:“姐姐,你现在如何打算?”
卢赛赛道:“这里虽然只是个县城,但正处汴河岸边,极是繁华。既然有你在这里,我还东奔西走做什么?自然要住些日子,看能不能谋到条生路。都说汴京是天下第一繁华去处,但我们人生地不熟,到了那里举目无亲,只怕还要受人所欺。”
曲五娘犹豫再三,还是道:“姐姐,这里最近抓了一个大盗马蒙,不知牵连出多少人物。你在这里住也就便了,有知县官人关照,总能谋到一条生路。只是听我一句劝,万不可做乱七八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