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一次的锦衣卫放榜,在京都,是除了科举放榜外最热闹的日子。 叶清风一早就来等着了,翘首望着锦衣卫的大门,生怕错过时候。 “清风,你好早啊。”曹睿今儿坐了娇子,叶清风知道他有伤,轻手轻脚地迎了上去。 “你怎么来了?”叶清风问。 许多大户人家的公子都是家里的小厮来等放榜,那些公子只要在家里等着喜讯就行。而以曹睿的能力,进锦衣卫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亲自来看,倒是没这个必要。 曹睿:“我是来看你的。” “我的?” “嗯,我想日后能与清风共事,和你日日相见。”曹睿眉眼弯弯,头微低,鼻尖的气息打在叶清风的脸上,痒痒的。 叶清风笑道:“若是我能进锦衣卫,自然是要和曹三哥一块的!” “咳咳。” 身后有人在咳嗽,叶清风没理他,便听清冷的一声,“锦衣卫的分配自有上头的人安排,还轮不到你们做主。” 叶清风听出声音是司砚,忙回头,听出司砚语里的不快,忙退到一边,眼不见为净。等看到他身后的许承尧拿着红榜,又兴奋地跑上前,被司砚直接无视了。 叶清风在心里冷哼一声,保佑自己被选上的同时,做事的部门能离司砚远远的。 越远越好。 红榜自上而下,曹睿的名字在首位,叶清风一看见,便兴奋地回头报喜,“曹三哥,你上了,还是第一名!” 曹睿也看到了,但是他并不关心这个,直到瞧见叶清风三个字,他才展露笑颜,“是啊,清风你也上了。” “哪呢?” “在中间。” 顺着曹睿的手指看去,叶清风果真瞧到了自己的名字,开心得想去抱曹睿,但想到曹睿有伤在身,便原地兴奋跳了几下。 名单出来了,第一天便是选人的时刻。 锦衣卫六司按照自己的需要一司一次选一人,在这之前,由指挥使司砚先选。 被司砚选上,能在指挥使身边做事,得到的机会和青睐都会更多,是一种福气。但司砚是众所周知的冷情冷脸,跟他做事必须一丝不苟,一旦犯错就有被顶替的危机。 所以在司砚选人的时间里,众人都很忐忑,既希望自己被选上,又害怕。 不过,叶清风却不担心会被司砚选上,她胁迫了司砚那么多回,司砚心里肯定讨厌死她了,哪里还会选她。 抬头看了眼一同站着的曹睿,曹睿也看了过来,四目相对,两人会心一笑。方才曹睿和她保证了,只要司砚不选走他们一人,剩下的六司都会把他们放在一起。 对此,二人的心里都认为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可他们却不懂叶清风在司砚那的特殊。 在选人的司砚,第一眼便瞧到和曹睿贴在一起的叶清风,见那两人言笑晏晏,顿时心里不快,有种想拆散他们的冲动。 他知道曹睿出生武将世家,能力确实不错,可要选曹睿,他又觉得放在眼前有些膈应。 要是选叶清风呢,这人脸皮厚,还容易惹事。 对了,叶清风那么容易生事,当然要放在他眼皮子底下看着啊,不然日后叶清风女身暴露,当初可是他替叶清风验的身。 鬼使神差地,司砚的手指了下叶清风,“这个。” 被指中的叶清风尤不自知,还笑嘻嘻地看着曹睿,直到曹睿的脸骤然变黑,她才发现众人都在看她,还有司砚不耐烦的一声,“还不过来!” 叶清风心头猛地一颤。 她刚刚是听错了吗? 好像没有。 那是司砚脑袋被门挤了? 叶清风不敢置信地看向司砚,“大人是在说我?” 司砚催促道:“不然呢,速度快点。”话毕,司砚便带着选好的其他两人走了。 叶清风只好跟上,回头看曹睿,只见他笑着对她挥挥手,做了个“还有机会”的口型。 她的大腿啊,就这么远离了。 叶清风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司砚回到他的大殿,打今儿起,她便是司砚手下最普通的一位白衣。 锦衣卫的服装有统一的纹案,以颜色来区别官职高低,黑色最高,白衣为低。 司砚这里原先一共有十八位白衣,三位青衣,和许承尧一位褐衣,加上新来的三人,共二十有四人,和别的司上百人相比实在不多。 即使是现在领了锦衣卫的衣服,叶清风都还有点恍惚,司砚是真的选了她吗? 疑问的同时,她听到司砚简单交代了两句,便走了。 捧着衣服,一位叫陈琪的青衣带着她们去休息室。 白衣是三人一间,他们新来的三个刚好一间屋子。 陈琪带他们到了休息室,说了句自己整理下,便匆匆走了。 这里的人,似乎都很忙碌。 和叶清风一起被司砚选来的另外两人,叫徐岩和张贺秋,徐岩一直笑眯眯的,看着是个很容易亲近的;而张贺秋不大爱说话,但有人问他,他也会礼貌回答,给人一种疏远的感觉。 徐岩推开门,落了厚厚一叠的灰,三人同时后退一大步。 叶清风皱眉:“这里蜘蛛网那么多,哇,还有老鼠!” 徐岩笑着先进去,“是脏了点,不过桌椅不算破,我们洗洗……” “啪” 徐岩刚靠上屋里的八仙桌,那八仙桌便榻了,桌腿已经被腐蚀烂了。 徐岩尴尬地看了叶清风他们一眼,“等咱发月例了,再买过的。” 叶清风点头,“可以。” 张贺秋没说话,进门选了一个衣柜,打开后,把领来的衣服包好放进去,挽起袖口开始打扫。 叶清风看有个主动做事的,跟着一起动了起来,徐岩是最后才动手跟着他们两一起干的。 休息室是给锦衣卫们排班时住的,也有一些家在外乡的锦衣卫长住在这的。 这里陈设很简单,一个大通铺,和三个衣橱,还有那个坏了的桌子。 张贺秋打水,叶清风扫地,徐岩擦灰,三人分工明确。 打扫了两个时辰后,屋里才算整洁能住人。 徐岩瘫坐在通铺上,“总算是弄完了。” 叶清风甩着酸了的手,“是啊,以后我们就是一起的了,还请兄弟们多多关照啊。” 徐岩:“好说,既然我们一起跟了指挥使大人,那就是缘分。” 张贺秋听了两句,换了衣服啥话也没说,出门了。 接着,徐岩也开始脱衣服。 徐岩催叶清风:“清风兄弟,你也快点换吧,指挥使大人可是出了名的严厉,我们还是快些出去的好。” 叶清风沉默,撑着着脑袋过了会才说,“不急,我先去把垃圾倒了。” 说完,叶清风出去倒垃圾。 她可不能在这里换衣服,刚才张贺秋脱得只剩下一条里裤时,她只感叹了一句身材真好,直到徐岩催她,才意识到自己是女身的秘密不能暴露。 倒垃圾回来后,徐岩已经没在屋里了,叶清风忙换个衣服,等她出去时,不仅徐岩和张贺秋没在,就连屋里的其他青衣都没在。 这是? 集合吃饭了? 叶清风正狐疑时,却看到陈琪脸色焦急地跑了进来,他看到叶清风,大声催道:“你还傻站在这干什么,大人出事了,还不快出去帮忙!” 司砚出事了? 刚才都生龙活虎的呢。 叶清风心里疑问的同时,走出大殿,来到锦衣卫的正厅,看到厅里摆了一具尸体,有一对夫妻在骂司砚。 “你还我儿子的命来!”妇人的指着司砚哭道,“到现在你还不承认吗,我儿子临死时拿着的就是你给的手迹。还有京都里的流言,你好龙阳那可是不争的事实啊。可怜我痴情的儿哇。” 司砚好龙阳?叶清风突然起了八卦的心思。 不过这死者的父母,怎么敢来锦衣卫闹事,还是找司砚的麻烦!胆子够大啊! 她见司砚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漠,“本官说过,本官即不好龙阳,也与蒋钧菡没有半点关系。” 蒋家妇人不依不饶,“怎就没关系,若你们真清清白白,我儿又从何而来你的手迹。” 叶清风看不下去了。 “且不说大人书法无数,光能模仿手迹的能人就数不胜数,只凭一个落款,夫人您就把凶手的罪名往我们大人头上套,岂不是莫须有吗。”叶清风心想自己已经在司砚手下做事,为了以后的日子能好过点,还是要帮司砚说两句话的。 而且她并不认为司砚会有杀人的动机,以司砚的脸,只要放出风声,不知多少男男女女愿意献身。这蒋钧菡倒是更有可能为情自杀。 叶清风刚说完,那蒋太太便站了起来,质问叶清风,“你个小小的白衣,怎敢如此和我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吗?” 这个叶清风还真不知道,不过她清楚,她的饭碗是司砚给的,司砚若是有事,他们这些做下属的定会被牵连。 被蒋太太这么一问,叶清风倒是聪明得没顶嘴,能在锦衣卫闹事的,不是皇亲国戚,便是朝廷重臣。 此时,突然有人拉住叶清风的手,往后拽。 见是曹睿,叶清风乖乖地退到人群后。 曹睿附耳小声道:“蒋大人是国舅,死的是他的独子,也就是当今皇后的亲弟弟。” 皇后无子,膝下只有一位公主,便对这个亲弟弟百般娇纵,连同蒋家长辈也是。 而这个蒋钧菡的名声在京都,那就是臭水沟里的烂泥,赫赫有名的龙阳公子。他不仅好龙阳,还专门喜欢一些偏门的玩法,不知坏了多少贫民青年的名声。之前这蒋钧菡就有向司砚示过好,但司砚没理他。这段日子不知从哪出了司砚好男风的流言,这蒋钧菡便缠着司砚不放了。 叶清风听完曹睿说的,心里替司砚感叹了一声,这人长得太好,也不是一件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