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飞雪原本以为,秦争这位辅政大臣会告诉自己,别人拿走了的钱,比自己想象中要少得多,借此来安抚自己,然后息事宁人。
但是他说什么?
拿的要比自己想象中,多得多?
顾飞雪一时惘然。
少女的小脑袋瓜,一时是没法反应过来的。
秦争继续处理公文,一面处理,一面对着在案牍旁学习的小皇帝说道:“陛下,你觉得,这时候,应不应当追究雳王的行事?”
小皇帝想了想,说道:“若然,姑丈,还是就不要计较了吧。”
秦争摇头:“陛下,这件事情,是一定要追究的。”
“所涉金额过大,而且用的还都是内帑的钱。”
“如果是国库里的钱,那么为雳王隐事,许他在别地找补,还算可行。”
“但既然动的是内帑的钱,就不能这么算了。”
“内帑的亏空,是没办法补的。”
“那就找他把钱要回来啊!”顾飞雪立刻叫嚣。
秦争看都不看顾飞雪一眼,只盯着小皇帝:“陛下,追究,是必须的。”
“但是陛下可知道,朝廷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吗?”
“最重要的当然就是钱!”顾飞雪不满:“这有什么可问的?赶快把他拿下,叫他还钱!”
秦争终于将目光移了过来,投向顾飞雪。
眼眸中,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嫌恶与失望:“长公主,不要做街口泼妇行状。”
顾飞雪牙齿咬得吱吱作响。
“陛下。”
“眼下朝廷里最重要的事情,有两件。”
“第一件,是崔议主自杀的事情。”
“崔鹤老匹夫偌大年纪,死了。”
“却又不是安安分分地死在自己家里头,也不是死在外面的随便哪一个地方,而是死在宫门前。”
“而且是死谏死掉的。”
“这样的身份地位,这样的死法,朝廷需要对他的死,给出一个交代。”
“这是六议所需要的章程。”
“崔鹤的事情没有给出交代,他那个位置,就得要一直空缺着,不然的话,诸议的朝臣们不答应。”
“议政的诸王,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交代,一定要有。”
“但是崔鹤老匹夫的死谏,究竟是对是错呢?”
小皇帝摇头:“朕无法分辨。”
“其实没有必要分辨。”秦争谆谆说教:“因为朝廷还需要战争。”
“四月初里,各个武器的订单已经下去了。”
“朝廷赊欠了的工费,需要把武器卖出去,需要把人口带进来,才能够平掉这部分的亏空。”
“这是年初就已经与先帝、与朝臣们议过,做了策算、作了安排,对应的,也筹备的订单、募集了兵员,势在必行的事情。”
“这件事情,是关系到朝廷信誉、关系到国本的。”
“所以仗,一定要打。”
“既然要打,那么崔鹤老匹夫死谏休战,就是错的。”
“所以他须得是为一己私利而谏。”
“所以他肯定是收了钱,肯定是死了活该的。”
“他必须得是错的。”
“朝廷公中的缺口,必得是被他私吞了的。”
“历年的亏空,也得是被他做了假账做出来的。”
“可是……”小皇帝犹豫。
秦争摇头:“没有可是。”
“一定是!”
“一定得是。”
秦争看着小皇帝,眼里没有任何的情感色彩:“不论如何,公中的帐,要算在他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