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头好像一寸寸被敲碎,又重新组合起来。
大脑被风暴搅动着,强烈耳鸣霸占了他的听力世界。
眼前一阵阵花白,眼前画面好像变成了粒子,所有面孔都在模糊。
……但这种难受不是因为受惊或者其他。
周蕴之有种直觉,自己规整如直线的人生,正在发生细微的变化。
就像是石头落入平静的池塘,刚开始只是荡开圈圈涟漪,而这涟漪将拍打出浪花,浪花卷涌出风暴,最后惊涛骇浪,人生完全颠覆。
而这所有,都从眼前莫名闪过一些碎片画面开始——
有个词叫既视感,心理学上叫海马效应,直白点说就是某些事情发生时,人们会有一种“我曾经经历过这个场景”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事实周蕴之并不文弱,他瞧着斯文清隽、成天醉心于学术,其实从小在长辈们的耳提面命下,从不疏忽对身体健康的管理,每周定期安排网球、击剑、骑马等运动,高度自律的生活给他带来强健体魄,可以更好地将时间和精力奉献给实验。
偏偏就在刚才,那辆失控车子横甩过来的刹那,按理来说完全有能力避开危险的周蕴之,身体却出现冻结反应,视野内的世界如电视信号中断般闪过雪花,在那短短一秒内,变成了完全陌生的样子。
黑夜变成雨天;
失控汽车变成自行车;
伸手帮助他的人从和暮变成了一个年轻女孩儿;
……
‘你还好吗?’
“你还好吗?”
两条声线重叠。
混乱在归位,周蕴之的视线逐渐清晰。
而那既视感画面里的年轻女孩儿面孔,正在和面前少女的面孔重叠。
不过面前少女稍显稚嫩,那个飞速闪过的画面里,女孩儿看着要大上几岁。
这……是什么?
周蕴之太阳穴发胀,好像脚下踩的不是实地而是海上甲板,不断晃动,胃里的酸气翻涌而上,嘴唇更是飞速失去血色,额头覆盖着细密汗珠,看起来状态非常之糟糕。
他恍惚着抬头,眼角余光里看见一只纤细的手腕,皮肤细腻,白得发亮,好像清冷月光垂落凝结而成。
周蕴之不受控制,忽然抬手用力捉住那只手腕。
“啊!”
明黛惊呼出声,条件反射就要挣脱周蕴之的手。
可是周蕴之的指节用力捏得她手腕皮肤发红,就跟焊上去似的,甩都甩不开!
明黛不知道周蕴之怎么会突然来这一出。
刚刚她同和暮正在说话,商量着要不要把周蕴之送进医院里看看。
周蕴之虚浮无力地站在那儿,于是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他突如其来的动作。
好在和暮反应够快。
反手就卡住周蕴之手腕,笑容不知何时消失了,冷冷垂眸,声音凉得像冰:
“放开。”
周蕴之恍恍惚惚抬头,只觉得腕骨剧痛得好似快要裂开。
这疼痛也让他恢复了些清醒,发现自己竟然紧紧捉着明黛手腕不放时,也皱了皱眉头,松开手指放开了她。
明黛迅速缩回手,并及时侧身藏到了和暮后面,同周蕴之拉开距离。
周蕴之目光无意识追随着她,瞳孔茫然失焦,倒是没再做什么失礼唐突的行为。
明黛稍稍放松,自然以为周蕴之是被吓得狠了,才会这么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