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笑,因魁梧身材带出的气势便消失于无形,只给人留下憨实的印象。
沈春行无言以对。
这人是她一年前从山上捡回来的。
当时见其胸前被戳了个血窟窿,还以为能有幸遇到本地同行,结果她等啊等,竟等到一只黑羊撞死在旁边的枯树上。
沈春行盯着男人头顶将散的白光,沉默许久,最后哼哧哼哧把人拖回家。
世间再难有这般至诚之人。
合该得天助。
那只黑羊,卖了整整一两银子。
刁氏拿着这笔钱,去请了镇子上唯一的老大夫。
老大夫到家时,男人身上的窟窿已经被处理包扎好,他号了脉,开了药,却只留下句:
“听天由命。”
把刁氏心疼的啊,以为药钱打了水漂不算,还得再担上副棺材!
可谁让大丫头说那羊是男人打死的?
老太太脾气虽坏,却非爱占便宜之人。
岂料男人尤如被神仙庇佑着般,两副药下肚,便好了个七七八八,那般严重的伤势,短短七日,竟已然能下床行走。
只是身子好了,脑子却坏了,把前尘往事忘了个干干净净,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
再之后,沈春行给男人取名“羊一”,就此留在沈家。
在被刁氏啐了口后,方才从善如流地改为“杨一”。
此刻。
身型高大的男人安静跟在沈春行身后,听从她的指令在墙角老榆树旁挖起坑。
期间没有一句询问。
铁锹被阻在泥下三尺处。
裹着铜锈的箱子在月光下泛起异样的寒光。
沈春行用手比划了下大小,阻止了杨一将其抬出来的举动,只蹲下身在箱子周身摸索,很快找到关卡处,轻松将其打开。
寒光霎时变成金光。
沈春行拾起一枚金元宝,估摸能有十两重。
而这样的金元宝,箱子里足足有七八个,其余类似银锭子珠宝首饰那些,更是数不清。
她忍不住嘀咕了句:“不是我想多管闲事,实在是人家给的太多啊。”
声音不大,足以令身边人听见。
可那人若是杨一,便不在沈春行的考虑范围内。
她把金元宝扔回箱子里,左挑右捡,好不容易翻出来几枚小点的银锭子,又捡了些耳坠玉珏之类小巧易于藏身的首饰。
东西虽好,却不是沈家能留得住的。
若真把这么一箱带回去,只怕没祸也得惹出点祸来。
接着,沈春行将木箱盖上,似有不舍般轻抚了抚顶部,方才重新站起身,让杨一将坑再给填回去。
杨一全程静默,只听吩咐做事。
回去的路上,沈春行显然心情很好,时不时抬起小手,对着月光打量,像极了庄子里那些爱美的小姑娘。
直到推开自家院门,她方才被院里那道突兀的幼小身影唤回神。
“起夜?饿了?梦游?”沈春行对着沈鸣秋疑惑歪头,像是不明白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沈鸣秋快速瞥了眼杨一,摇摇头,闷声不吭钻回屋子。
“这孩子……”
沈春行翻了下手腕,无人能看见,一枚刻着“鬼”字的令牌在上下翻飞。
虽然正式工的流程还没走完,但象征鬼差的身份牌,却是早已发放到她手中。
这玩意儿用处不算大,但内成一方小天地,本是用来装鬼魂之用,如今却成了最好的藏宝处。
昨日那女鬼便是感应到令牌,方才寻至她那儿,给彼此结了桩因果。
如今钱有了,剩下的便是——还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