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时,克莉丝复活了吗?
没有,还没有。
在她失去意识的瞬间,阿图拉当机立断的抽去了她的灵魂,使她沉睡在他的怀里,而不是以异端之名在众人面前复活。
在那之后,他用自己的身体做出一个暂时的活偶,以让克莉丝使用。
这个小暴君能第一时间睁开眼睛,重新以自己的身份发号施令,全都仰仗阿图拉的眼疾手快。
谢天谢地,他和他的主人勉强合格,这次意外没有让他们失去棋手的身份,他们还能继续在这个生与死的政治场里角逐最后的胜利。
他清楚人类这种生物多容易翻脸无情,哪怕之前乌斯说的好听也不能幸免,哪怕双方已经积怨成疴都不能相信。
在返回自己的房间后,阿图拉守在克莉丝的尸体边。
他抱着怀里枯萎的活偶,在癫乱恐怖里,臆想着人对克莉丝百般刁难,横加指责,甚至于,甚至于——
她在自己面前被火吞噬。雪白的肌肤碎裂成焦黑的炭,明亮的眼睛染上死亡的烟灰,直立的羊吞下她狡黠的面容,她彻底离开了自己。
他自己什么都不怕……
那些细长的绿色眼睛,恐惧而绝望的睁开,在他身上一颗颗流着泪怨毒的睁开。恐惧失去的怪物在颤抖。
他从不怀疑克莉丝能不能毁了圣教,从不怀疑……
“别担心,我可怜的阿图拉。”克莉丝在他怀里孱弱喘息,同样颤抖着伸出满是裂纹的手,爱抚着疯犬的脸颊。
她微笑的像一朵将要枯萎的兰花,却在濒死时释放出名贵古老的沉稳香味,带给人奇异的,如同高山瀚海般的安心感,仿佛只要她还活着,还在,一切就还在她的掌控之中。
“只要我活着出现在乌斯面前,他就有胆量向圣殿发起进攻。”她靡烂的微笑着,尖锐的犬齿暴露在外,仿佛沉醉在权欲中的狮子,而那只手却无力的垂了下去,迟暮一样,和外面渐渐弥漫的暮色一样。
手臂的皲裂越来越快,没多少时间了。她能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步入昏沉,这具活偶没法子太久负担一个人类灵魂的存在。
血在她石化的心窍里奔涌,发疯似的给她一股精神上的力量。她瞪大眼睛,勉强直起身,猛地扯住阿图拉的头发,逼迫这个发疯的狂犬直视她的双眼。
“监视她……”她喘息着,病态的微笑在她脸上蔓延,“留着她的贱命!把她的一举一动汇报给我……”
阿图拉瞳色深深,翠绿的眼睛幽暗的如同深渊的湖水。
“遵照您的命令。”他虔诚的垂首,眼里的憎恨翻江倒海,择人而噬。他要杀了那个胆大妄为,伤害了他的宝物的蠢货。
“放火烧了这架马车,的疯女人啊……哈哈……”克莉丝咳着灰白的石粉,快乐的眯着眼睛,“那几匹疯马……你想好了吗——”
她在昏沉沉的黑暗里慢慢的闭上眼睛,幸福而期待的呢喃着,像颂唱圣歌一样。
“小姑娘……不要让我失望……”
求求你,不要让我失望。我漂亮的,别有异心的女孩。
克莉丝在心里哭求着,头一次向这个世界或者某些更高的存在无用的哭泣。
她又快死了,快死了!那种可怕的冷和混乱像冰块一样泡着她,让她浑身发抖又无比孤独。
她在黑暗里祷告,向过去救了自己的养父养母祷告,也向自己学习的中近世纪祷告,祷告给所有璀璨不屈服的灵魂,不要让她一个人面对这个吃女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