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下午上课前，宁宁从教室出来，准备去趟厕所，经过走廊时看见宁则玉在和沈复说着什么。　　沈复表情一如以往地淡。　　宁则玉的脸发红，急急冲他喊着什么，在他看到宁宁的时候生生止住了，破天荒地没去和宁宁打招呼，而是转过身，背对着她，假装没看见。　　宁宁：“……”　　　　气氛不太对。　　宁宁低了低头，双眼看着地面，沉默着和他们擦肩而过。　　经由沈复身前时，他骤然出声：“宁宁。”　　声音郑重，显然有话要说。　　“嗯。”宁宁脚步没停，自发把这它理解为一个普通的招呼，侧目对他点了下头：“下午好。”　　打完招呼后，她脚步加快了些许，快速从他面前走过。　　沈复：“……”　　　　他瞧得出她在糊涂，说了句：“过来。”　　语气相当地和蔼，甚至还轻声笑了一下。　　宁宁：“……”　　她不常见到沈复的喜怒情绪，偶尔他脸色生动一回，随之而来的都是对她的威胁……她太熟悉沈复笑声里的含义了。　　顿了顿，她脚尖的方向打了个转，停下脚步，在他跟前站住。　　　　宁则玉愣了一下，吼沈复：“你是不是男人了？这是你的问题！你把我妹喊过来干嘛！”　　沈复对他的指责充耳未闻，只对宁宁说：“你哥刚才在骂我。”　　宁宁不语，心里补了句活该。　　——恶人自有恶人磨。　　对付沈复这种笑面虎，就得宁则玉这种直肠子的人来才行。　　　　沈复猜到宁宁不会接话，她最近变得很平淡，对于不相关的事情总是置身事外，比古时候宫廷里的宫女还规矩。　　他没给宁宁当局外人的机会，直接把事情挑明：“他中午听到咱俩一些对话，特意来教育我，说我不能那么渣只为自己爽而不带套，那样会让你有怀孕的风险。”　　叙述得相当简洁、直白，始末交代得清清楚楚。　　宁宁：“……”　　　　宁则玉被他毫不隐晦的说辞给尴尬到了，他满脸通红瞪着沈复：“你……”　　嘴唇蠕动老半天，却什么都没说出来……沈复说的太羞耻，他都不好意思接话。　　“你们兄妹的事儿，我一外人就不跟着掺和了。”沈复把自己摘了个干净，临走前善解人意地拍了拍宁则玉的肩：“放轻松，有话好好说，别急。”　　　　宁则玉没想到沈复甩锅甩得那么痛快，目瞪口呆地看了沈复一会儿，在他背影快消失时，他才意识到沈复竟然真的就这么走了。　　他对着沈复背影吼：“你丫真不仗义——”　　宁宁：“……”　　沈复真的太恶劣了！　　他自己懒得解释，就把她拖下水……　　　　沈复走了，留下了面面相觑的俩兄妹。　　涉及的话题太过隐私，宁则玉没好跟宁宁细说，他只是安慰：“别怕，哥帮你出气！”　　宁宁说：“你从哪儿联想的沈复不带套？”　　宁则玉：“……”　　说得太直接了！他深感害臊。　　　　他红着一张脸，左看看右看看，好一会儿，才稳定下情绪暗暗看了她一眼，顿时怔住，她的神色平缓，没有半点羞捻。　　不管是神情还是语气，她一点不像是讨论本该在这个年纪羞于启齿的事情，自然地仿佛再说今天天气不错。　　宁则玉有点后悔把宁宁送入沈复家了。　　瞧她现在把这么下流的事情说得平淡如常、脸不红心不跳地，竟然和沈复刚才的行为一模一样……　　宁则玉：“……”　　　　宁则玉脸上裹着不正常的红晕，磕磕巴巴地把经过和宁宁说了。　　宁宁说：“沈太太给我和沈复买的同样的饭盒，我怕大家误会我俩的关系，就把饭盒套取下来，没想到他也取下来，我以为他在故意和我作对，这才有了下午那些对话。”　　宁宁从小就受宠，想要什么家里都会想办法给，她不需要通过撒谎来获取想要的东西，所以从不说谎。　　宁宁说的话，宁则玉是相信的。　　宁则玉松了口气：“是嘛，我说嘛，阿复也不是没有责任心的人。”　　他很快联想到她和沈复的关系，从前都是宁宁一头热，现在他们互动不算少，很明显是有了好转迹象的，他好奇：“那你跟他现在什么情况？拿下他了没？”　　　　宁宁转移话题：“快上课了，快点回教室吧。”　　“……”宁则玉说：“你别担心，哥会帮你澄清的。”　　宁宁心塞：“还有其他人知道？”　　宁则玉说：“奔奔和勇子也知道，没事儿都是自己人，他们不会往外传的，我回去就给他们解释。”　　“……”　　从来不去评价别人生活的云云，头一次有了想去劝导宁则玉的念头。　　她很想对宁则玉说：“可不可以不要每天都在作死的边缘试探……”　　　　宁则玉说到做到。　　他和宁宁刚回了教室就上课了，这节课是李玲玉的，她对学生抓得严，不允许学生有任何小动作，只要发现就会严肃处理。　　再捣蛋的学生在她的课上，也会规矩许多。　　　　宁则玉憋不住事儿，一心想解释宁宁的事，左思右想纠结了会儿，最终还是冒着被抓的风险给后排的池奔传了张纸条。　　【我妹跟阿复不是那关系，他们说的套是饭盒套！】　　池奔写上：【噢噢噢噢。】　　写完了，把纸条隔着过道丢到勇子桌面上。　　勇子：【噢噢噢噢。】　　扔给宁则玉。　　　　宁则玉一看就知道他们不信。　　【我说是真的！】　　丢给池奔。　　池奔：【我也是真的相信！阿复和宁宁都是有分寸的，相信他们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勇子：【我和奔奔的想法一致。】　　看得出他们在极力找理由把这件事翻篇，但也能看得出他们心里依旧不信他的说辞。　　宁则玉：“……”　　心好累……　　　　下课后，宁则玉把沈复拽到后操场上没人的角落里：“阿复，人家下午误会你了，对不起嘛！”　　沈复知道宁则玉还有后话，他没急于表态，只简单应了下：“嗯。”　　宁则玉说：“一起误会的还有勇子和奔奔，你帮忙向他们解释一下啊！”　　他晓得沈复不喜欢多事，抢在他拒绝之前恳请他：“事关我妹清誉，女孩子家家的名声太重要了，你帮帮她吧。”　　　　沈复：“……”　　他险些笑出来。　　宁宁的声誉？　　怕是早在她把他堵厕所的时候，她就没这个东西了吧……　　　　沈复没有回应是否答应，他反问宁则玉：“你解释了吗？”　　宁则玉说：“解释了。”　　“他们信吗？”　　“嘴上信，心里不信。”　　“那不就是了？你说他们不信，我说了他们还是照样不信，反而只会觉得我们欲盖弥彰。”　　宁则玉愁容满面：“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就任由他们想歪吧？”　　沈复说：“顺其自然。”　　宁则玉：“……”　　沈复给他灌鸡汤：“时间可以证明一切。”　　宁则玉想了想，好像也没好的法子了，他叹了口气：“那行吧。”　　　　套的事情没了后续。　　宁则玉没有去向云云邀功说事情已经解决，云云也没追问，好在几个当事人都深谙其口，对此闭口不谈，没有把绯闻流传出去。　　　　日子波澜不惊得过着，云云把闲散时间都用来死磕数理化，过得还算称心。　　直到中秋节前的一个星期——　　沈先生回了沈家，和大家一起吃了一顿晚饭，吃完后，由沈太太宣告了一个消息。　　他们夫妻两个准备趁着中秋节过一下二人世界，机票已经买好明早就飞，旅游一星期，七天后再回来。因为他们也是临时想起游玩，所以通知的也晚，当天提第二天就走……　　　　这意味着，宁宁和沈复要单独相处……　　而且是整整七天！　　宁宁：“……”　　沈复：“……”　　不算是好消息，但他们依旧很平静地接受。　　　　沈太太笑眯眯看着他们：“你们要相互照看着呀，沈家就交给你们两个小大人啦！”　　沈复和宁宁对视一眼，又很快移开。　　俩人齐齐点了点头，发出一声轻轻地：“嗯。”　　沈太太对他们的关系有误解，自动把这脑补为他们之间的甜蜜默契。　　只有宁宁和沈复知道，沈家夫妇这么一走，他俩的处境要比沈太太在时艰难上不少。　　两个人相看两相厌，却又不得不相看——　　多少有点闹心。　　　　宁宁回了房间，刚打开课本准备学习，手机就响了，她往屏幕上扫了一眼，备注名是【我亲爱的他】　　宁宁思索两秒，想着或许是沈复的，她点了接听。　　还真是沈复。　　“家里只剩我们两个的事情，我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　　　　隔着屏幕都能听出对她的嫌弃来，宁宁撇了撇嘴，她更不想让人知道好吗？不然又是一个花边新闻。　　她比谁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和沈复解绑行吗？！　　宁宁不痛不痒地回了句：“彼此彼此。”　　沈复自动忽略了她的阴阳怪气儿，还是那副平和的嗓音：“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说完，宁宁掐断了电话。　　　　她打开通讯录，把沈复的备注名改成了【沈复】　　顿了顿，删掉，重新输入【讨厌鬼】，点了确定。　　　　才和沈复结束了通话没多久，宁则玉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他每天都要和宁宁打电话，以前都是不停地灌鸡汤，内容换汤不换药，都是一个意思——遇爱就追，别放弃，坚持下来总能日久生情。　　今天这次例行灌鸡汤结束后，他忽然来了句：“妹妹，我二中的朋友告诉我，他们学校的也都知道你追沈复追到男厕的事儿了。”　　宁宁：“……”　　想要摆脱沈复看来真的不容易，捆绑太深了……　　　　宁宁想，今天真的是黑色星期五，一整天坏事儿不断，晚上这两个电话，一个比一个让她忧愁。　　何以解忧，唯有做题。　　她打开数学卷子，准备刷题，通过知识的海洋来涤荡一下烦闷的心灵。　　刚提笔，手机再次作响。　　“……”　　　　她翻开手机，这次是两条微信。　　池奔：【宁宁，我知道误会了，你们说的是饭盒套，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勇子：【我不会乱说话的。】　　如果真的相信是误会，还会特意加一句不会乱说？多么明显地欲盖弥彰……　　　　宁宁：“……”　　当她是靶子吗？谁都能往她身上来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