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拽住江半夏的袍角，仰面喊着：“江师兄！江师兄！小宝出事了！”

江半夏弯下腰，手抚上孩子的背，“别急，慢慢说，怎么回事？”

“入夜不久就来了一群坏人，来到船前上来就打人，还用船桨把船篷砸了个窟窿，小宝护着爷爷，被一个大汉扔进了水里，他们还用船桨打小宝的头……”

孩子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眼泪顺着白净的小脸争先恐后的滚下，有些径直流进了嘴里。

“那丫头呢？”陆离在一旁问道。

他口中的‘丫头’，自然是指苏龄了。

江半夏也问向白芷：“你苏师姐呢？怎么不见她？”

“师姐带着小宝他们去了一家医馆。”孩子抽抽噎噎的答道。

江半夏温声安慰了孩子一会儿，就让白芷带着他们去找那家医馆。

路上，江半夏修眉紧蹙，看看夔城稍显寂寥的夜景，心里泛上一阵酸涩，小宝这样小的孩子，生活却如此不如意，没个像样的家，却又发生了这样的事，也不知道孩子的伤怎么样，看白芷惊恐的模样，恐怕是不轻，小宝现在应该吓坏了吧？

这么想着，江半夏御着玄远剑，不自觉的加快了速度，风在耳边呼呼的吹过，带着几分肃杀气。

一行人没多久就到了医馆。

这个时间医馆里没有别的病人，郎中给小宝爷孙两个诊治好后，就回房歇着了，留下一个小徒弟坐在门口看着。

走到一间专门为病人预留的房间，就见到了小宝他们。

孩子垂着脚坐在床边，头上缠了层层叠叠的白绷带，头顶上隐隐透出暗红的血色，手也肿得老高，完全看不出原样。

可尽管伤成了这个样子，孩子却平静异常，一滴眼泪都没有，两目清明，看来根本没哭过。

倒是苏龄，这姑娘站在小宝和爷爷身边，已经哭成了泪人。

她一边呜呜的抽搭着，一边断断续续的说道：“唔…都…怨我…我干嘛要出去乱转…我不应该离开的…我要是在…”

陆离却是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小丫头，快消停会儿吧，这一屋子里挨打的都没哭，就你跟着添乱。”

江半夏皱着眉剜了陆离一眼，示意他少说几句。

陆离撇了一下嘴，跨到一条板凳上就坐下了。

江半夏过去查看了一下小宝爷孙的伤势，老人只是受了惊吓，没什么大碍，倒是小宝，伤得不轻。

小孩子忍不住火气，破口骂了那一伙人，还抄起木桶瓦罐和他们争斗，可毕竟是个还没人家胸脯高的孩子，两三下就让人家制服了。本来小孩子兴不起什么大风浪，可小宝从小混迹市井，下手够黑，专挑要害攻击，激怒了对方，被他们狠狠教训了一通，小命去了半条。

查看过孩子的伤势，江半夏扶着他躺好，又帮他掖好被子，孩子一直一言不发，估计是疼的，脸色也有些苍白。

“这是怎么回事？遇到强盗了吗？”江半夏在老人身旁落座，耐心的问道。

老人一脸泪痕，抬手疲惫的揉了一把脸，打起几分精神，才慢慢回道：“不是强盗，是来收租子的。”

“租子？”

“我们这小渔船停在码头，不能白停，是要收钱的，”老人长呼了一口气，接着道：“另外，跑码头的货船要交税，按货的多少抽钱，向我们这种靠打渔营生的，也得交，按日子算，一日几钱，每月月底来收，不能拖。”

江半夏虽然从没在江河湖海边久居，可也看得出小宝家的那样的小船，每日根本打不上几条鱼，留下爷孙两个的吃食，估计根本没有能换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