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七,秋日的朝阳铺满整个大地,整个东雁岭都被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偶尔传来一声嘹亮的雁鸣。
东雁岭山高险峻,风景秀丽,又有奇珍异兽出没,确实算得上一个狩猎的好地方,也难怪自大齐立朝以来,此地便被划为了皇家狩猎场。
东雁岭的外围是一片松林,皇后早命人在此支起几个棚子,供人小憩。这棚子里应有尽有,还安排了专门的厨子,不少女眷便在此用些甜食,喝些小酒,俱是一片轻松的氛围。
再往里走,便是正儿八经的狩猎场,那边是一片旷野,能寻着不少的狐狸和兔子,不少爱热闹的公子哥都会进去玩乐一番,想着猎些野味一饱口福,若是碰到皮毛好的狐狸,还能做件大氅。
若是想猎些奇珍异兽,恐怕就得沿着平原往更高处的山峰走,不过越往深处走,危险也就随之而来。沿着远处望去,视野里是一片无穷尽的山峦,峦顶笼罩着一层散不去的雾气,让人看不真切。看不真切的东西,往往也惹人忌惮。
一般来说,除了几个皇子,是不会有人深入东雁岭的,毕竟对大多数人来说,秋日围猎只是找个乐子,若是搭上身家性命,就得不偿失了。
待霍祈赶到东雁岭外围,皇子们早已进了围猎场。围猎场外的松林周围插着明黄色幡旗,一队禁卫军守在旁边护卫着女眷们的安全。
霍祈在京师朋友本就不多,此刻也只能随着宁蕙和几个夫人在棚子这边小憩,顺便拉些家常,等着那些去狩猎的公子哥们猎些野味,也能一饱口福。这些夫人都是些好相处的性子,霍祈也乐得聊会儿天,顺便探听些消息。
一个尖下巴夫人率先开口:“我们倒是能在这边偷偷闲,可我看这东雁岭里边儿不太平。”
又有一个圆脸夫人接过话头:“谁说不是呢?我来得早,正巧碰上几个皇子进场,看起来都是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若没天大的好处,也不值得这些贵人如此拼命。”一个高颧骨夫人话中有话,抿嘴轻笑。
“依我看,五皇子赢面最大,毕竟五皇子的骑射可是陛下手把手教的!”
“我看二皇子也不差,之前听我家那口子说,二皇子在骑射场练习,准头极好。”
“怎么没人押七皇子?”霍祈终于在这七嘴八舌里插上嘴。
“七皇子?七皇子虽说相貌好,可就是个花架子,往年骑射也就猎些兔子狐狸,可从没拿过什么彩头。更何况这次,诸位皇子都是下了十成十的功夫。”
霍祈心中了然,在大部分人眼里,沈聿宁就是个闲散皇子。沈聿宁的母妃早已仙逝,孝文帝也不看重,他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生存下来,靠的就是韬光养晦,掩藏锋芒。如他所愿,他演技极好,骗过了所有人。
霍祈试探道:“听各位夫人的话,这东雁岭似乎很是危险?”
“说危险嘛也不危险,每个殿下都是带了一队禁卫军进去的,又有宁远将军坐镇,对付些普通的野兽是绰绰有余了。可……也架不住都抢着去猎那黑狮,发生什么冲突。”尖下巴夫人神秘地笑了笑。
霍祈试探道:“既然都是禁卫军,就算是皇子之间起些冲突,事情也闹不大呀。难不成里面还有别的什么人?”
尖下巴夫人微愣,挤了挤眼:“姑娘这话可是说到点子上了。”
霍祈追问:“真有其他人?”
可那尖下巴夫人只是笑笑,却是什么也不肯多说了。
不知为什么,霍祈总感觉今日会发生什么大事。这些夫人的话中有话、沈聿宁的提醒和昨夜的那张纸条,都让她有些发慌。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坐在棚子里发呆。
转眼之间,日头已经慢慢落下,一抹残血横亘天际,衬得松林也染上了色一般。
不少公子哥都已经回来了,其中不乏有猎物丰盛的,拿出些兔子和鹿,吆喝着旁边的侍卫帮忙烤肉。
那侍卫也是个中老手,一撕一剥,将兔子串在树枝上烘烤,油滋声不绝于耳,不一会儿,便有肉香散发出来。不少女眷们皆是大快朵颐起来,霍祈却没有任何胃口。
按理来说,过不了多久,整个东雁岭都会陷入黑暗,为着安全起见,所有人都该在酉时扯出来,可现在看起来,宫中几位皇子和崔信的人影都没瞧见。
看着昨日沈聿宁的样子,他应该和崔信是一派的,难不成崔信卷入了皇子的争斗,出了什么事?
霍祈心中微沉,趁着宁蕙不注意,朝东雁岭里头走去,想看看前面有没有传回什么消息。
突然,霍祈眼前一黑,她只感觉背后一只大掌狠狠捂住了她的嘴,而后,对方手刀往她脖子上用力一劈,登时,她失去了意识。
等霍祈再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身处一个暗无天日的山洞。
意识逐渐清醒,霍祈往四周扫视一圈,瞧着外面的光亮程度,应当距离她被绑已经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一个男子背对而立,似乎是在等她醒来。
脖子的酸痛逼得她视线收回,眼睛往下一探,好在她的四肢并没有绑起来,还可以自由活动。不过,她可不觉得对方是发了善心才不绑她,只怕是根本没把她这个所谓的弱女子放在眼里,不屑绑她罢了。
那男人似乎是注意到她醒了,缓缓走至霍祈眼前,他脚步声极重,背影斜斜地印在山壁上,显得气势更加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