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四个人围着桌子坐着,三个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童无衣。
“好吃!好吃!”童无衣显然饿的狠了,毫不顾及女孩子的矜持,大快朵颐着饭菜,狼吞虎咽个没完。
“我再去煮点饭。”阿桑起身又去煮饭了。
郭松满脸笑容,她既然还能吃下饭,那说明身体还健康。只要身康体健,什么难关都是能熬过去的。
吃过饭,童无衣打着饱嗝,逐渐放松了下来。
阿桑说:“我烧好了水,先去洗个澡,换件衣服吧。”
童无衣看着郭松,问道:“你不会走吧?”
“咦?”她这么没头没脑的来一句,郭松完全没听懂,奇怪道:“我就住这里,能去哪?”
童无衣默然,点了点头,便跟着阿桑走了。
郭松眉头紧锁,童无衣的状态太反常了,她少说也是名门千金,怎么会流落至此?穿的破破烂烂,晒得乌漆墨黑,就连门牙都缺了一块,这显然是遭受了暴力导致的。“童家是武学名门,颜家也是士绅,童无衣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毕竟十三年不见了,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郭松也无从得知。说到底,他的活动范围就一直在中山国和常山国境内,他所了解的历史里,并不会记录这些小人物的生老病死。
不多时,童无衣洗完澡,换上了寻常的布衣。昔日那种活泼可爱已经完全消失了,行为举止非常的小心翼翼,这显然是长期担惊受怕的环境导致的。
“我们到书院去说吧。”
“嗯。”童无衣默默地跟着他,手里紧紧地抓着自己的佩剑,看剑柄的磨损程度,显然反复使用了很多次。
书院比较幽静,郭松有点起了焚香,让心神安定下来。然后倒了一杯仙水,摆上一碟子仙果,“边吃边说。”
童无衣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怔怔地看了他很久,默默地低下头,端起仙水喝了一口。大概是焚香宁神的作用起效了,她终于露出了放松的神态,缓缓地开口,“我爹死了,我娘被抓了。”
郭松没有问,让她先说完。
“你被杀的消息传出不久,就有狗官来我们家抓人,给我们定了一个罪名。事发突然,我爹拼死护着我才让我逃出来,我娘被他们抓走了。”
“谁做的?”
“你的大弟子!”童无衣将一封帛书丢在他面前,咬牙切齿道:“这个狗贼!”
郭松拿起帛书,赵易的字并没有多少变化,一眼就能看出来。内容也没什么可讲的,就是以颜燕作为人质,要挟童无衣自投罗网。
“王叔叔要为我们报仇,杀了那狗官,被朝廷定罪,现在已经流亡了,他的家人都被充军,女眷被卖作官妓。我们家也就剩下我和我娘了。这个狗贼!都是你教出来的!”
童无衣并没有多少表情变化,看不出她到底是愤怒还是悲伤,或许,这三年来,她已经在无数次懊悔与愤怒下,将自己的心磨平了。
她吃了很多苦,可她绝可不提这些,只是告诉他赵易对她所做的一切。
郭松放下帛书,沉默了一会。童无衣的指责他无法反驳,的确有他的责任。可是,当年他绝对无法对赵易见死不救。哪怕重来一次,他也会作出同样的决定,只是会更加注意引导他往好的方向发展。
他是教师,把学生教育成了这样,他是第一责任人。教不严,师之惰!童无衣家的惨案,他难辞其咎。
“我会清理门户。”郭松将慎独剑推到她的面前,坚定道:“我若做不到,你便用慎独杀了我。”
童无衣并没有拿剑,眉头顿了顿,喉咙吞咽了几次,眼珠子左右移动,脸颊的肌肉跳动着,握着佩剑的手终于松开了一根手指,问道:“你的死,是不是也是他做的?”
郭松点点头,“嗯。”
童无衣不解,“那你还在这里坐以待毙?”
郭松给她把仙果的蒂摘了,递给她,她接受了。郭松这才微笑着说:“我只是想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现在我知道了。”
“他想干什么?”
“他想要你!”
“铮!”童无衣的剑术显然得到了家族的真传,快准狠,一如十三年前郭松见到的那两个男人,真是枪剑双绝!可惜,武功再高,也抵不过一纸文件,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用国家制度将武力变为软弱无用之物。
童无衣的剑锋距离他大约一毫米?或许更近,寒气清晰地传达到了鼻尖。只是,剑刃卷了,剑尖钝了。她显然缺少钱和时间保养这柄剑,奔波的生活也由不得她松懈,这是一个豺狼虎豹遍地走的时代,武器的血,是擦不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