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锦原以为,二爷过襄阳时,也会如其他城镇般,匆匆而走。
然二爷只让侍墨把马车停在一处瞧着幽静古拙的三进院子外,自行进了内院。
时锦一路小跑着跟上。这座名为齐府的院子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
虽则里面下人寥寥,但自院中而过,仍见有小厮忙着洒扫庭院,各司其职。
时锦虽顾不得四下细瞧,却见院中多长青松柏,因年数古远,这些松柏俱都造型出奇,哪怕已入十月,亦带着曲径通幽的殷殷墨绿。
待得进了二进院子正房,早有一个才及总角的小丫鬟上来奉茶。
茶是好茶,二爷惯爱喝的碧玉飘香。他懒散得坐在一张黄花梨木宽大交椅上,指了指站在一旁的时锦,“替她寻几身合适的家常衣裳来。”
小丫鬟喏喏而退,时锦虽眼有疑惑,到底没吭声儿。
又歇了片刻,那小丫鬟再次打起帘笼,送入两身衣裳来。
一身浅蓝圆领缀兔毛领子的袄裙,一身茭白绣四时花卉的斜衿对袄。
时锦得了二爷首肯,自取了两件衣裳入内室八宝琉璃仕女采风屏风后更换。
因着这房子不常住人,又没到生炭火的时节,时锦刚一解衣,裸露在外的皮肤便微微有些凉意。
两件衣裳都略显张扬,茭白色那件更素淡些。她顾不得细选,径直捡了那身素淡的穿了,又配了棕色鹿皮小靴。瞧着合适了,正欲往外走,便听外间传来侍墨的通报声儿。
时锦身形一顿,原本要迈出内室的脚步顿了一下,转向内外隔断的蓝绿红三色西洋毛面玻璃窗前。
被侍墨带引进来的应是几位铺子上的掌柜,一个个跟二爷谦恭得见过礼,这才等二爷示话。
“眼下襄阳这边,米面价格怎样了?”二爷的声音带着一贯的疏懒。
“回二爷,现下已涨至七十文一斗。”一个大胡子的中年男子躬身回道。
素日里年成好时,一斗米不过三十文钱,便是收成不好时,也只四十余文便算顶天。现下这七十文,已然超出了往年。
另一个矮瘦个子的掌柜瞧见东家问,不由得满脸钦佩且恭顺得道,“二爷好眼光,先前因着二爷让咱们屯粮,现下咱们兴隆米记的米面可不少,若是此时出手,怕是会大赚一笔。”
其余四五个掌柜也纷纷点头称是。
时锦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待得这些掌柜兴奋之声渐歇,二爷方才盯着墙上一副梅开二度雪景图懒散开口道,“不过才七十文,尚且不够。”
他的话音颇为笃定,几个掌柜俱都交换了一下神色。
第一个大胡子的中年掌柜带着些疑虑拱手道,“二爷是嫌米价还不够高?”
做生意嘛,最注重稳妥。尤其是米粮生意,薄利多销,除非战时或灾荒年月,其余时候大都十分平稳。
他们能赶上粮价高涨的好时候,便算是老天有意让二爷发这笔财。但瞧着二爷,似是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