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仰舒想到自己那死去的女儿,心里泛起苦水。
那是在十多年前改朝换代的年代,他临危受命,带领军队在明州城平定叛乱。
期间,他和军士们吃住在明州城。
他为人大大咧咧不端架子,很快就和明州城的百姓打成一片。
也因此认识了一个勤劳能干的女人,和那女人在军帐之中就私定了终生。
后来女人怀孕了,生下一个女儿,又是几年,女儿就到了能跑能跳的活泼年纪,战乱却还没有结束。
有天又是小股叛军入城,明州城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人山人海的逃亡难民中,他不小心和女儿走散,之后费尽心思,却再也没有找回来。
而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和老婆又生了孩子,没跟任何人说起过这件伤心事。
战乱之中即使是成年人都不容易活,他们的宝贝女儿肯定也早就死在了不知道哪里。
每每回想起来,他家里那母老虎就对他发火。
他就只能跑到海边和渔夫们捕鱼解闷,心说天地有时小的能在战火中遇见过一辈子的女人,又大得像海,有些东西丢了,就再也别想找回来。
成仰舒唉声叹气的想着这些事,鬼使神差的,抬手替这个女邪修揩尽脸上的泪水。
……他妈的,我在做什么?
成仰舒下一刻就在心里骂自己,但忽地眼睛一顿,目光停在了这个女邪修露出的白嫩左肩上。
因为适才接连几轮斗法的缘故,这个女邪修的黑袍早已残破,露出不少身体。
成仰舒盯着那左肩,一下瞪大了眼睛。
他不是好色……他虽然好色,但不会在生死关头的时候还上头。
他瞪大了眼睛,注意力不是放在女修什么别的,而是……
成仰舒颤抖着声音,指着女修左肩上那一只状如蝴蝶的红色胎记,问道:
“你……你左肩上的胎记,出生以来就有?”
程湘云本在哭泣当中,听到成仰舒的话一下愣住。
这个明州城的官儿是不是疯了,别以为救了她就能和她相亲相爱好似朋友,大家正邪不两立,要是这时候有力气,早就杀了你!凭什么要跟你说我那左肩胎记的事……出生就有,又怎样?
程湘云停了眼泪,冷哼一声扯上衣袖,遮住那只左肩的蝴蝶。
他的养父黄觉让她练黑蝶蛊,就是觉得她左肩的蝴蝶不是残缺,反倒生得十分美丽。
可现在他的养父已经死了。
就在程湘云陷入迷茫之中时,耳边又传来成仰舒的声音。
成仰舒的声音有些激动,一连串的射出来。
“你从小在哪长大?今年几岁?”
“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叫成太平,天下太平的太平,你娘说这名字不适合女孩子用,没教你认自己名字,你就笨得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
“你左肩的蝴蝶是胎记,不是修行邪法导致的吧?”
“如果不是……你……你就是我的女儿!!”
成仰舒说到最后,眼睛里竟不觉噙起了一片雾蒙蒙。
程湘云看着这个男人,心里不由一跳。
这家伙说的话都是真的……黄大人说捡她回来的时候,她说不知道自己什么名字,只知道和家里人走散了,自己是姓“成”。
然后黄大人就给她起了名字叫“程湘云”,像云一样居无定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