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羊岗已经四面火起,便是漫天的大雪一时也无法将火势遏制,镇内传来的惨叫声、契丹人劫掠的呼喝声在夜里都能传出很远。
镇外不到里许的雪地里,张询已然落马,不过他依然持枪立在刘保一侧,哪怕已然浑身浴血。
刘保似乎要更惨一些,他背上插着一支羽箭,下肋处还被铁锤重击,整个人只能趴在马背上,举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过,围剿他们的契丹人似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这伙人最初有二十多个,经过一番缠斗,这会横七竖八倒了一片,已经只剩七八人了。
契丹人知道刘保和张询都已是强弩之末,然而刚才张询所展现的神勇让他们有所忌惮,虽然他们有八个人且将刘保和张询团团围住,但一时无人敢轻易动手。
他们似乎有意将张询拖到失血过多而死。
“这帮狗贼学精了,”张询背靠马肚子,重重的喘着粗气,“还想再拉几个人垫背,可他们却想耗死我们。”
刘保也看出来了,他趴在马背上根本抑制不住嘴角往下滴血。
“我有个办法,”他突然抓住张询的衣领,“兄弟我已经不行了,你来上马再冲他一遭。”
张询一愣,他坐下战马早已战死,不然就算被围,垂死猛虎那也不可小觑。只是如今他若上马,两相交战,刘保直接就被踩成烂泥了。
但他来不及反抗,刘保突然大喝一声,竟然拼死使出最后的力气将他往上提了半人高。
契丹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互相呼喝喳喳不知道说的什么,然后向着他二人冲来。
张询不敢怠慢,脚踩马镫借刘保一提之力奋力上马,不过他并未放弃刘保,在刘保脱力要摔下去时,他反而将其摁住,然后单手持枪直面强敌。
一个照面,张询连挨了三四下,有刀砍有斧劈也有枪刺,浑身血流如注,不过他也并非全无收获,硬生生又刺死了一名契丹骑兵。
北风无情的刮着,他已经感觉不到冷,心里只有满腔的恨,他恨边军的腐败无能,倘若国家和朝廷每年花费巨资筹建和训练的禁军们能发挥哪怕五成的功效,今晚他们何至于孤立无援?
当然,他更恨这些野蛮人为什么自己不事生产,偏偏破坏劫掠邻居的成果!
生而为人,却以烧杀掳掠为乐,真是不配称之为人。
“狗杂碎们,来吧!爷爷我送你们最后一程。”
张询大喝一声,挺枪跃马要做最后的冲锋。
突然,后方有巨大的震动声传来。
一人挺枪跃马,在风雪中疾驰,只听其大喝一声,“通直郎王厚在此。”
然后这通直郎王厚便如虎入羊群,须臾间将那七八个已然疲惫不堪的契丹骑兵统统挑落马下。
王厚的身后,三十余骑带着满身的风雪齐刷刷赶到。
“雄拓海、张士明你们两个留下救人,其余人等随我剿灭契丹狗贼。”赵煦顾不得安慰和救治张询和刘保,策马奔向火光四起的独羊岗。
雄拓海担心自己哥哥安危,本不想在这徒耗时间,但张士明眼疾手快已经认出了浑身是血昏厥过去的刘保。
“老雄,大哥在这里。”他眼见刘保的惨状,口中已有哭腔了。
雄拓海扶张询、刘保下马,只见他们整个都是血人了,一时目眦尽裂,快速的撕扯自身的衣服,给他们包扎。
不过一会,他半身的袍子都扯没了,棉絮在风雪里乱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