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已深沉,一避开灯光,剧组里面的人们就分辨不清那黑黝黝的树林会绵延到何处,也无从分辨那深邃的黑暗天空起于何处。
陈论身边带着雪团的树梢,似乎直冲无法企及的苍穹,还想要伸展到更加高远的地方,好似一直伸到明星闪耀之处。
树下桌子上,炉火正在燃着,夜晚的空气中,好像永远笼罩着非同寻常的样子。可以看见陈论与汤围肩膀相依坐在桌边的侧影,面色苍白的赵小定,高亢激昂的谈话声阵阵传来。他们在争论什么。
在这儿,在树荫下,昏暗而宁静。
只有那些树枝在黑暗中轻轻摇晃。
“我觉得可以来几条晚上的!我们带来的灯可以试着打到对面的山!给足一丝丝的曝光就好!”
赵小定正在激动的诉说着他的疯狂想法,想要在这可以冻死人的冰天雪地里面,让军哥扮演的吴大秀和女主汤围在这里走一走,然后看向对面的群山,就和原本的结局一样。
但是问题是,演员的身体遭不住啊,再多的衣服也顶不住这种温度啊。现在还不是最冷的,赵小定想要的是日出的那一刻,一直在这里挂着,估计第二天都是扑街了吧。
“定哥啊,你疯起来,我都害怕,要不这样好不好,下次,下部电影,我们直接学黑泽明导演的,我们在晚上!直接把一座山打亮!好不好!夜拍日不够爽!”
(梦,将桃山用灯光打亮!太疯狂了!太有钱了!还有为了让河水看上去更黑,直接用不知道多大的黑棋挡在河上面把所有的光都给封了,都得是多大的工作量啊!就只是为了镜头里面的元素!细节!羡慕死了。)
定哥听了,他也傻了,这什么超级加倍的关系?他就只是想要拍一个夜戏版本的结局,陈论直接就在这里超级加倍。他一个摄影需要你打亮一座山吗?他在乎吗?有钱谁都可以做到!我赵小定虽然还没有试过这么爽的拍法,难道我以后会没有吗?这一点点的要求就想要我屈服?
不可能!
“好,一言为定。那就不拍夜戏版本的结尾了。”
“ok,我懂。”
…….
“因为本能是不可消除的,它活跃在每一棵小草、每一次呼吸里面!无论是如何机智离奇的空谈也不能消除它!这不是空谈。它们就是会自然灭亡的!”
“一切都在死亡!”
陈论带着一种阴郁的信念说道。
“万事万物发育生长,走向彻底的繁盛,然后通往死亡。自然法则就是如此。什么存在都是如此!难道人性可以排除在这个法则之外吗?由少年到青年到老年,不就是如此吗?”
坐在陈论对面的正是所有剧组的成员,
“迟早会有那么一天,人类在达到顶峰之后,便会走下坡路,变成沿泽地上的一片是雾。人类将厌倦一切的东西,死亡就是永恒的追求!毁灭与自我毁灭!
难道这个梦想星,可以永远更迭着自已的小联邦,永远在这个星球胡乱涂抹着可怜的版图,永远在这里,在那里医治病患,永远用着可悲的文字,去写着可怜的小书,永远雕刻那些无比可笑!无比卑微的小塑像,永远搭建那些无人问津,可怜人的小剧场,小电影院,
人们可以永远的恋爱,幸福,长久!
永远的去耕耘土地,永远的在那里堆砖搭瓦,只是为了自己的暂时居住地!
永远地生生不息吗!
你们可以想明白,要知道首先这就是无聊和愚蠢的想法!
那一刻终将到来!一定会的!毁灭!死亡!
人类的活动会把大地变得荒无一人…人类会为了取乐而相互射杀,将会千百万地淹没、吊死、纵身悬崖…
死亡!悲惨的死去!这就是现实!这就是现在!其他的人们看不见!也听不到!
母亲将会悲伤地怀胎和孕育!
但是!但是!
那是谁也不需要、谁也不感兴趣的婴儿!
没有一个母亲相信,她的孩子会面临一个特别的美妙命运!
在婴儿栖身的摇篮里,她看到的只有未来的不幸、明天的痛苦、疾病、痴呆、堕落!
于是他们无动于衷地拒绝生产,或者把新生儿抛弃在他们出生之地!
他们在哪里?他们在哪里!”
陈论的语音激烈刺耳,满含阴郁而庄重的力量,他疯狂的眼睛燃着黑夜的火苗,目光越过整个剧组的脑袋,似乎在远方某处看见了人类黑暗的命运。也许用上帝的仇恨来威吓惊慌的人类的预言家就放射着那种目光。
一阵冷风刮过所有在场者的心头。恐怖与悲哀笼罩。
所有的人听了全部都一言不发,这是某种真相在他们面前显现,它或许并不如此表述,也不会被陈论说的这么饱含激情和癫狂!
每个人回想起各自的生活,这生活黯淡而无望的在那种不该流露的绝望和痛苦,都在眼前层层呈现。
“明白了吗?这就是剧本里面的世界!”陈论坚毅地说道,“我不承认它我反对与诅咒它…我将为制止这种血腥的无聊事情而呐喊…到今天为止,一切人类活动都是为了保护并无限延长生命那可悲的!可笑的!玩意!
生命!多么可笑的东西!
却还有着如此多的苦难,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