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身生恶兆!”
那老汉听到柴伶哭喊,忽然愣了一下,随后鼓起腮帮子喊着,话语说到一半,眼神便低垂下去,眼中生出些许茫然和浑浊之色来。
那老人跪坐下去,面色有些颓然,喃喃自语道,
“你出生时候,便生得诡异,头上生角,接生婆说那是不祥之兆,我便锯将下去,时间久了,你那里倒也自己长好了……”
头上生角……
杜停杯看着柴伶,却见她额头光洁,倒是没有任何诡异突兀之处。
只听那柴老汉,继续喃喃自语说道:
“我本来以为,如此,便是没事了,可是谁知道……”
老汉的脸上,露出追忆神色。
“每当你出嫁之时,便有雷行雨布之景,你那几十个便宜相公,竟然都在暴雨夜死了,不是被惊雷吓死,便是被暴雨淹死……”
柴老汉摇了摇头,神色悲戚:
“一而再,再而三,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恍然发觉,原来即便将你那恶兆锯掉,也没有任何用处……”
“你是恶龙托生,你是妖魔在世!”
说至憎恨处,那柴老汉一脸鲜血地爬起来,面孔被染的猩红,斑白碎发黏在脸上,他狠狠地跺着脚,脸上三分愁绪,三分怨煞,三分委屈。
还有一分凶毒。
那样的神情,本不应该出现在一位父亲脸上。
“村里村外,都说你是上辈子作的恶,你的恶气滔天,需要这辈子来偿还,你知道他们怎么骂我的吗,他们说我生了个妖魔,生了个妖魔!”
老汉面容扭曲,说到气愤处,竟然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我柴某人一生,不说与人为善,也时常接济贫苦,我怎么这么命苦,竟然生了个妖魔,你知道我为了你,寻了多少真人,寻了多少偏方!为了你……你知不知道!我为你啊,为了你!我把咱们家的财,都散干净了!”
老人咆哮着,脸上哀怨凝重,随后咬牙切齿起来,
“但是你的怪病,还是没有好!你的身上,还有恶煞缠身!甚至把你老娘,都浸染疯了!疯了!”
“你这个恶兆!”
老人眼角吊着,犹如凶怒的恶虎,脸上露出憎恶神情来。
“那你就杀了我,我可是你的女儿!”
那柴伶发出喑哑哭喊,想要发出声音,可是到末了,却说不出话来,她脸上露出悲愤神情,抓狂般抬手敲击地面,地上也多出血痕来。
“就算伶儿这辈子嫁不出去,我也是你们的女儿啊,也可以在家孝敬二老,颐养天年,给你们养老送终,我……”
“不孝,不孝!”
那柴伶哀转开口,却被那老汉暴怒打断: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不嫁人!你没后!你怎么给我生外孙!没有外孙!没有外孙!”
那柴老汉神情扭曲,犹如陷入魔怔,重复着嘴里的话,随后声嘶力竭地呐喊着,
“你便是无用的!无用的!我柴家香火,便不能延续下去!是要绝后,是要绝后的!”
柴老汉脸上,露出绝望的神情,他的眼里凝着泪水,双手颤抖,像是在回想,某日发生的场景,缓缓说道:
“若是一直这般,我还不如,就不要你这个女儿,我就当自己,从来没有你这个女儿!”
那老汉抬手捂住斑白的头发,蹲在地上,面露畏惧神色,
“我是真遭不住啦,这才将你闷死在回魂棺里,你要是想要我偿命……你便来拿就是……我是你父亲,我做错的事,我自己来承担好啦,求求你,伶儿……你莫要找别人……莫再影响别人了。”
柴老汉面色纠结,面露悲情,随后露出期盼渴望的眼神,他面露血丝,盯着柴伶,轻声开口说道:
“好女儿……我……我承受不住了……我……”
“父亲……你……”
那柴伶身躯颤抖,露出凄苦,随后面露残忍,身上激荡出魂魄来,正是一道恶念白影。
“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半面凄苦纠缠,半面如白骨疯魔。
“哈哈哈哈哈!”
那女鬼白衣浸染猩红,仿若化作忘川河边曼珠沙华,凭空自起,化作凶煞厉鬼,鬼哭神嚎,朝着柴老汉扑将过去。
“那我就成全你!”
其速之快,竟比杜停杯驾驭阴雷符箓之时,更加迅猛快速。
其速,通神!
杜停杯只觉眼前一花,那道红影,便冲到那老汉面前,抬手凭空招展,无形之力从她指缝弥漫,那老汉目露惊恐,抬手卡住自己脖颈,随后凌空飘了起来。
像是被那柴伶摄起。
“伶儿……”
那柴老汉的面孔,顿若猪肝一般,有些红得发紫,看着眼前厉鬼,却禁不住开口,吐出亲昵称呼来。
“爹。”
那柴伶艰难开口,纤细指爪悬在老汉身前,只要再向前一寸,便能剜出老汉之心。
可是,却停在老汉胸前,下不去手。
“柴伶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