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有没有看见短发的中国女人。”

佟富明知道他是曼努埃尔，心里却不惊慌。

我脸上已画好脸谱，就是戏里的另一个人，你认不出来！

他语气平淡地说：“我没有看见，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别骗我，我亲眼看见那中国女人进来。”

曼努埃尔说罢亮出治安官的证件。

“我是治安官，你有义务配合我调查，把实话告诉我”

“我看未必吧。”

佟富明扫了眼证件，还了回去。

“首先，你不是加州的治安官，不具有跨州的执法权。其次，搜查是要有搜查令的，你能拿出来给我看看吗？”

“呸！”曼努埃尔举起左轮，“这里是唐人街，用不着跟我玩文字游戏。快说，那女人跑到哪里去了！”

透过门缝，白小姐亲眼看见佟富明被拿枪指着。

她多么想冲出去先发制人，夺下曼努埃尔的左轮。

可内心恐惧却比脚上的伤更加可怕，将她牢牢拽在原地，一步也不能动。

最后只的暗暗为佟富明捏一把汗，流下几滴晶莹剔透的眼泪。

“不说是吧，”曼努埃尔虽然愤怒，却没扣动扳机，“我自己找她去了哪里！”

说罢作势就要打开白小姐所在的衣帽间。

“你敢！”

佟富明抄起演戏的长枪，拦住了曼努埃尔的去路。

唐人街里懂戏的人不多，陈生也只养了很小的一个戏班子。

折子戏的话还能应对，但像《桃花扇》这种整出的故事，就显得捉襟见肘了，往往一个人要分饰几角。

例如寇湄既要演李香君，又要演苏昆生。

佟富明也是一样，眼下的他是屯驻在武昌的宁南左侯。

“你不能进去，那边是女士化妆区。”

佟富明扯了一个半真半假的谎言，手中的长枪闪着寒光。

“荒唐！”曼努埃尔的语气粗暴，却也缩回了手，“那我再问你一遍，那个中国女人的去哪里了了？”

“我不是不能说，”眼见曼努埃尔放弃进入衣帽间的打算，佟富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但你你说话要客气。”

“好好好，”曼努爱人咬牙切齿，要不是佟富明背后有四扇不知通向何处的大门，他也用不着在这里和个戏子拌嘴。

“我好声好气地问你一遍，那个中国女人去哪了？”

佟富明指向其中最大的一扇门，“她往这个方向……”

曼努埃尔没听完佟富明接下来的话，当即向佟富明手指的方向飞奔而去。

门背后有不少演员在休息。

但不知为何，这些吸大烟败了嗓子的废人见到曼努埃尔，全都大叫起来，宛如吞云吐雾间碰到了厉鬼。

曼努埃尔没管他们，往前跑了几步，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

他心里想到：前面就是舞台，瑶姬的跟班不可能从这方向逃走。所以要么那个戏子骗我，要么她就藏在这群演员之中。

可这个想法来得太晚，曼努埃尔刚准备停下脚步，就被佟富明踹了出去，整个人以下跪的姿势出现在了舞台。

一瞬间，锣鼓声停止，寇湄也止住唱词，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曼努埃尔身上。

这一秒寂静都宛如隔世。

又过了一秒，观众席上有人窃窃私语，议论这演的是哪一出。

台上的故事不能停，经过短暂的震惊，三弦随之恢复了咿咿呀呀，似断非断的叫声。

紧接着钟鼓齐鸣，钹镲响得如晴空霹雳。

佟富明撩起长枪，从幕后闪亮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