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刚眼睁睁看着花轿越去越远,欢笑声、锣鼓声、唢呐吹出的“百鸟朝凤”声也越来越淡。人群消失,声音不见,他仍然呆立在原地一动未动。
跟随方刚一起来的几人,也已经知道纪家找人充门面的事情,这些人都是些信奉“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主,当听说今天有免费的酒宴时,便不再理会方刚在哪,而是寸步不落的跟随着娶亲队伍,一直来到纪家村。
方刚自己不知道在哪里待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的客栈。他心灰意冷、无精打彩的躺在床上,脑海里尽是从前自己与柳湘云开心相处的画面。
累了、倦了的方刚,脑海里的记忆越来越模糊,神思也越来越混沌,一股难以自持的睡意猛然袭来,可就在他似睡未睡的朦胧中,只见房门开处,闪身进来一位身着红装的婀娜女子。
方刚出于礼貌赶紧起身问讯,不料女子开口说道:“表哥,你当真不要奴家了?奴家可是无时无刻不再想念着你。只盼着你能到俺家来说服爹娘,谁知道奴家忘穿秋水,哭干双目,最终不见你的身影。无奈奴家只有一死方能为你留住这清白之躯。你若感念妾身对哥的这片痴情,对妾家尚有丁点情义,就别让妾身孤苦漂伶,与狼子为邻,给妾身找块净地安身,妾身也就没有遗憾了。若如是,切身万分感念。”
方刚听完女子之言,感觉声音虽然悲切,却极其耳熟,不由得使劲瞪大了眼睛:“啊!柳妹,是你?”
方刚惊呼一声,猛然坐起身来。这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方刚正在回味梦中之情,去蹭喜酒的几人惊魂未定,气喘吁吁地跑回客栈。
其中一人大声说道:“世间竟然有此等刚烈女子,竟然为了一个‘情’字,自缢而死,当真是千古难寻,真是可惜啊!”
“什么!你再说一遍!是谁自缢而死?”方刚腾地一下从床上跃到了那人身旁,双手揪住那人的驳领,瞪着两只血红的眼睛,厉声喝问。
那人并未在意方刚的举动,因为自打他认识方刚起,方刚的表现一贯是一惊一乍,狂傲不羁。所以,他指着自己的脖子说道“大哥,您先松手,兄弟都快要憋死了。”
方刚猛然松手,那人蹲坐在地上,仍然带着即佩服又惋惜的口气回道:“大哥,您别急,听小弟给您学学当时的情景。您是没看到,看热闹的人簇拥着花轿来到纪家,傧相念过诗赋,伴娘掀开轿帘,连声启请新娘下轿,可是众人等待再三,就是不见新娘身影。
看热闹的人们还以为新娘使性耍娇,于是,说啥得都有,惹出众人一阵阵的哄笑。
新郎官却猴急起来,呵斥伴娘及一个婢女,让其进轿将新娘扶出。
伴娘刚把身体探进轿门,便“妈呀”一声,昏死在轿门前。那个奴婢不明就里,也是刚把头探进轿门的瞬间,一仰身昏倒在了轿杆上。
原来,这位小娘子曾与人有过婚约,其父母嫌贫爱富,毁弃前约,将其配给纪家,可是小娘子品贞性烈,竟然为前情守节,在轿中偷偷解下裹脚布,缢颈而死。
伴娘进轿想搀扶她出轿的时候,她已经绝气多时。虽然纪家人也给过抢救,终是无力回天。就这样好端端的一个美人,便、便…唉!真是让人可敬,又让人可惜。”
这人讲完,正等着方刚慷慨一番,等了半天却听不见动静,这才抬头看向方刚。
他哪里知道,正当他滔滔不绝,大赞“刚烈”、“贞洁”,连道“可敬”、“可惜”之时,方刚却早已经失心过度,身如木雕、泥塑般凝滞在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