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召众位弟兄前来,就是想商议商议,接下来我大顺应当走哪一步。”
“如今,我大顺可谓三面受敌,各地的官绅蠢蠢欲动,需得尽快做出决策以扭转局势。”
李自成转过身来,凝视堂中众人。
原本锐利如鹰的眼眸,夹杂着些许混沌,接踵而至的坏消息让他彻夜难眠,寝食难安。
河南、山东的地主官僚势力纷纷反叛,让他应接不暇,连汉中也遭到张献忠的突然袭击。
“这还用问?弘光朝廷跳脚,搞什么联虏平寇,那就先把他灭了!”
“依额看,先南下去打左良玉,武昌是军备重地,一定有很多物资,左良玉不过是手下败将,不足为虑!”
“我大军在武昌修养一段时日,再渡江去打南京,把那弘光小儿头顶的皇帝帽子摘了!”
刘宗敏说完,身着青衣的中军将领纷纷表示赞同。
一向在这种场合不怎么发言的刘芳亮却眼眸微动,冷笑一声,阴阳怪气的道。
“南京据关中甚远,等大军夺取武昌,到了南京,潼关只怕早就失陷,西安朝不保夕,失了关中根基,打下南京又有何用?”
他本身是左营制将军,在左营有自己的嫡系,而且追随李自成多年,也被引为心腹。
对于刘宗敏,刘芳亮平时不会去故意对着干,但是在这种关键决策的时候,他也会直接说出自己的看法。
“说的不错,应当固守潼关!”
“放屁!汉中的张献忠怎么办?左良玉在武昌号称几十万大军,又要如何应对?”
一时间,左营与中军的大顺将领们争吵的不可开交,几乎要闹破了屋顶。
李自成也没想到到底应当如何应对如今四处糜烂的局势,随后望向身侧。
“请军师先卜算一卦,看如今形势利于何方?”
这话说完,众人才是将目光望向一旁身着灰色衣衫,手执羽扇的宋献策。
宋献策很是享受这种受人瞩目的感觉,手拈山羊胡须,瘦削的面容上,眼神中凝练着一股锐利。
他手中羽扇一挥,借着挥过衣袖时的空隙,从袖中抽出三张写好字的纸。
看在众人眼中,这三张纸就好像被宋献策凭空变出来一样,都是惊奇不已。
“请陛下从中选取一字。”
李自成垂眸望去,见到是“顺”、“清”、“有”三字,手指在其上不断滑动,沉吟半晌,最终停在了最右侧。
宋献策凝眸看去,随后紧闭双眼,以手拈须,在堂中来回踱步,掐指细算起来。
“陛下若问局势,恐为我大顺不利。”
李自成手中一紧,连忙说道。
“还请军师直言。”
宋献策叹了口气,面色凝重。
“这个有字,上部是大字缺一捺,下部是明字少半边,分明是说,大明江山尚有半数可存。”
“明五行属火,灭火,当取水。”
“陛下再看这清字,以水灭火,有字下部另立三横一竖,三横为天地人,一竖乃通天地人者,或为王。”
李自成一听,面色骤变。
“军师能否说的更明白些?”
宋献策再紧闭双眼,凝神沉思,时而愁眉紧锁,过了许久,就是一声不吭。
大顺的众多将领都是泥腿子出身,却也分明听出那一番话中不好的寓意,面色都很难看,各个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刘宗敏急搓双手,连连顿足。
“到底什么意思,你怎么不直接说明白些?”
李自成对宋献策十分尊敬,稍抬起手说道。
“捷轩,休得对军师无礼。”
“泄天机之事,岂能轻言?”
刘宗敏冷哼一声坐了回去,顿时没了脾气,但凶狠的目光依旧紧紧盯着宋献策。
在他心里,其实是根本不信什么鬼神的,只不过因为李自成宠信这个狗头军师,懒得计较而已。
宋献策转身踱步,听周围动静渐被压低,心下觉得火候够了,这才微微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