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卷起风浪,天幕之上阴云密布,雨水滴滴而下。
“风浪越大,鱼越贵,今个好收成啊。”
张顺从水下冒出头来,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色,泅水至芦苇荡中,一下跳上还在原处的乌篷船上,怀中抱着数条大鱼。
张顺又潜入水中数次,空手抓鱼,直到足够一大竹篓时,才没再潜水。
站到甲板上,擦干身子后,在船舱之中翻找出来一件衣物穿上。
此时已至春季,天气回暖,在加张顺身子骨足够硬朗,纵是淋着雨,其实也没感受多少冷意。
平时待在水中,张顺只下身穿一件卷着裤管的裤子来遮羞外,至于上身,则是裸露着,露出一身白肉。
红鼻剪刀或者鳄将军化形后,身上披有鳞甲,关键部位不知是没有还是遮掩去了,反正没瞧见就是了。
张顺对这一个奇形怪状,一個魁梧高大的水妖,也没多少探究的心思。
穿上衣服后,张顺上下打量一番。
这身是旧衣,不过他对穿着并不在乎,倒没觉有甚么,只是这材质差了些,容易破损,颇为烦人。
‘回头得买来些上等货。’
穿上衣后,张顺又在外面罩上一袭蓑衣斗笠,这才撑起来船,趁着这下午时分,朝着吉云埠口而去。
今日撑船全凭自己,虾兵蟹将芦头触手穿过暗流水域,前往了烟云埠收揽手下去了。
长得铁塔一般的鳄将军,将被派往了野泽深处。
张顺离开时,老龟正向它言说了深水中的情形。
‘那条老鳄看着五大三粗的,实则心思颇细,在水底询问老龟深水情况时,方方面面,问了不少。
这还在只是它化形不久的结果,往后随着经验累积,思虑应当会更为周全?’
鳄将军本身实力不小,在张顺数次精血喂养之下,灵智更是大开,如今虽只化妖,但战力绝不容小觑。
先前鳄将军上贡来的那枚护心鳞,张顺又赐予了它。
老龟见多识广,并且亲身体会过鳄将军护心鳞的束敌之能,知道鳞甲用法,需用内力或者灵力激发。
鳄将军到达化境,虽没灵力法力,但因是其身长之物,而且化妖之后有着如人类内力的气血,所以并不耽误施展。
化妖之后,妖物能够施展出来天赋神通,仰仗的即是肉身气血,而非灵力。
鳄将军先前用出了护心鳞,还未彻底长出,据它所说,护心鳞长出三五日,小荷才露尖尖角,即能使用,但威效不大,半月至一月能够彻底长出,那时威力才会达到巅峰。
张顺身披蓑衣,头戴斗笠,双手摇桨。
‘手底下的人马还是太少了,分派出去后,连个帮我扛船的随从都没了。’
将至埠口时,能见水面上来往的渔船,比于数日前,多了很多。
大鲨数日不曾露面,俨然妖患已消的局面了。
野泽深处的大妖捕食几日,透了透风,在吉云埠待腻了,想必是该回去歇息了?
张顺将船停入泊位,拎着竹篓上岸,一名小吏过来,满脸不耐烦,喝叱一声,“入埠费四文!”
这小吏乃是新人,不认得张顺。
已准备好被宰一刀的张顺听到声音,愣了愣,旋即拿出钱来,应付过去。
‘奶奶的,这小吏怎么跟个火药桶似的?
这吉云埠小吏换了一轮,治标不治本啊。
若要将牛狗蛋料理了,兴许又会派来另外一人,归根结底,还是头上那皇帝出了问题啊。’
‘话说,几日不见,这吉云埠的牛狗蛋转了性子,居然没再盘剥一番?’
张顺没走几步远,看到站在泊位前向下俯视的向墨扈从。
“叔,今天下着雨,你怎站在这儿?”
张顺不知这中年人姓甚名谁,反正认得这张脸,张口喊叔,准没错。
中年扈从并未因张顺甚么身份而小觑,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张公子。”
向墨少爷性情中人,与擅长为人的张顺相处颇好。
张公子若想得来官位,一句话的事,可人家没有,而是志不在官场,这等弃权位于粪土之人,定是有本事的。
中年扈从继而责怪道:“我家少爷不让公子这两日下水捕鱼,公子怎今日还从湖上来?若是缺少金银,不够开销,只管向我家少爷索要便是。”
张顺嘿嘿一笑,“野泽这一亩三分地,我等渔夫清楚得很。哪会碰上甚么大鲨?
倒是你,不会是向师兄差你来堵我罢?”
中年扈从摇摇头,小声道:“是我家少爷让我过来,盯着这帮小吏。
眼下大鲨作乱,这些小吏非但不去削减入埠费,反而增加,吃相实在难看。”
他喟叹一声道:“前日这牛狗蛋宴请郡守和我家少爷,酒过三巡之际,牛狗蛋拿出金银,企图贿赂,让他们对吉云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位郡守大人,已然答应,可我家少爷没忍住,当场翻了脸,说了些难听的话……
纵是少爷头山有赵师当靠山,可这般得罪同僚,也非好事啊。”
张顺问道:“我看湖面船只多了起来,莫非已除了大鲨妖?师兄以及众多拳馆镖局的武师都回城了?”
“这几日大鲨都不曾露面,今日又是这般天气,许多武师猜测靖平司虽全军覆没,却重伤了大妖,所以妖患已除,便回城去了。”扈从面露讥讽,“一帮子人浩浩荡荡而来,结果却连妖怪影子都没瞧见,当真是笑话。”
“而我家少爷么,还未离去。”
张顺问道:“如今师兄住在何处?晚间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