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本来很简单,抬头是天,低头是地,万物也在黑与白的色彩中包含着,但人世却不是如此,除了黑白,还有不了解的灰色,与打破认知的红色。
对于樵夫来说,山魅化作红烟飞走就是最浓烈的红色。
王树转身,便看到退开几步远离他的樵夫,此时樵夫脸上情绪复杂,其中主要的是惊讶、疑惑和惊恐三种。
刚才的女子既然是个妖怪,那这个让妖怪还害怕的猎户大兄弟是什么?一只更大的妖怪?
俗语说眼见为实,这是一个非常有理的真知灼见,没有见过的海的人是无法想象海的辽阔与深邃的,没有见过神仙的人自然也不知道神仙到底是怎样的存在,樵夫现在见到了妖怪,才知道妖怪是什么样。
化作烟霞,对于樵夫来说,这是他所认知的人族决然无法办到的事,生出恐惧最是合理,惊讶是他的好奇,疑惑是他的求知。
“怎么,这就被惊到,害怕了,说不出来话了?”王树略显失望的摇摇头,“刚才你还在为明白人与树的不同而欣喜,为得到解世之道而焕发了斗志,现在为什么不能因为见识到了另外一番天地而高兴呢?”
“如你所见,我也不是个凡俗。”言语间,王树把身上的弓箭扔了,与石斧一起化作两捧黄土。
樵夫一时局促,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汗颜,深呼吸定了定神,道:“是我失礼了,先生勿怪。”
像这样的奇人异士,定然掌握着神鬼手段,如果要对自己不利,他早就不存在了,这点自省樵夫还是有的。
“哈哈,没关系,走吧,先去你家吃饭。”王树亲近的拍了拍樵夫的肩膀,减去他剩余的防备。
于是樵夫引路,王树随行。
路上想到樵夫所说疯掉的堂哥,王树顺便问了问,看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妖怪作祟。
“他是个猎户,那日与三个同行一起去打猎,我说了有雨,让他隔日再去,就是不听,不想回来就胡言乱语,说见到了神仙抓妖怪,现在想来,或许是遇到妖怪了。”樵夫叙说。
王树没有接茬,四个猎户?应该是被飞霜仙子抓的那一日,没想到是自己的锅。
至于疯了,估计是到处宣说,人们当他疯了吧。
问了樵夫,果然如此。
进村子后,便见到男女老少,樵夫与他们打招呼,有人问起王树,便介绍说是别处来的朋友。
王树也认出了地界,他与樵夫走来的方向,正好跟与被飞霜仙子虐菜的地方相反,看来那锅该他背。
好久没有享受到社会的气息了,王树张开双臂,闭上眼,自由的吸了一口气,但他已经不是凡人,这一口吸的不是空气,而是人间烟火。
正是做饭的时候,家家户户烧柴燃薪,炊烟袅袅,自然有浓郁的烟火气。
“咳咳。”王树像吸了三百指数的雾霾,咳了好几下,赶紧闭了鼻中灵窍。
烟火气就是红尘气,为人气、因果和轮回相互交杂而成,形成了王树从远处观气而看到的白色气团,对王树这样连正经的辟谷法都没有修过的人仙来说是有害的,他的法子又都是东拼西凑自悟,也没有自带灵光护体的功能,这一口可是呛着了。
不过烟火气对人族是有好处的,大概是人族先贤的遗泽,只要浓郁,妖魔鬼怪不可轻近。
“先生,怎么了?”樵夫赶忙关切。
“没事,没事。”王树拍了拍自己胸口,果然,无论哪里的气都不能乱吸,容易得肺结核。
两人很快来到一方不怎么规整的门扉前,樵夫将掩着的门大开,让王树先进:“王先生,请。”
路上两人聊了几句,为了方便称呼,也互换了姓名,樵夫姓马,单字为荣,倒是个有寓意的名字。
“阿母,我回来了。”进了院子并没有人,到了屋里才见到两个妇人,樵夫对着其中一个年纪稍长些的说道。
“你个憨货,打个柴去了将将一日,若不是饿了,是不是还要在山上浪荡?”马氏似乎对儿子有些不满,刚见面就叨叨教训,让想要打个招呼的王树都没法开口。
“快来见过你杜家嫂子,她可是来给你说亲的。”马氏接着就巴拉巴拉一大堆,大概就是年轻妇人说的女子怎么怎么好,屁股大身子又壮好生养,还臂膀腰圆力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