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与兼定认识没多久的一条家的“老朋友”——沙勿略神父在工匠们用水泥基本搭起一座小教堂,并且耶稣会的一些主内兄弟们也陆续来到一条家的领地上开始初步的传教工作后,便向兼定正式辞行,前往他原先就预定的目的地——京都。
准确来说是京都的皇宫,沙勿略秉持着“射人先射马”的策略,决定直接向日本天皇传播主的福音。
而兼定并不奇怪沙勿略的策略,事实上他历史上还真就是这么干的,但很明显没有成功。
兼定真正感到意外的是沙勿略对日本的传教工作似乎极具信心,这和历史上的他传教受挫但是依旧保留的那份坚韧是很不一样的。很难说是不是在兼定这个日本世家贵族这得到了太多的鼓励,以至于他比历史上提前了自己的京都之行。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那就是被兼定派到京都协助并监督西小路良政一行人的入江经和送来书信,表明原关白二条晴良因病上表请辞。兼定的养兄,朝廷原来的右大臣一条兼冬已经正式接任二条晴良成为新一任的关白,进从一位,左大臣,担任藤氏长者。
说到这个藤氏长者,那真是太心酸了。
原本藤原氏的长者换任也和皇家继位一样有一堆流程要走,虽说没有草薙剑、八尺琼勾玉、八咫镜这天皇三件套吧,但是也有传承朱器台盘、渡文和东三条殿的习惯。
这个朱器台盘传说是藤原冬嗣设立劝学院时贡纳的,后来的功能是作为藤氏长者传位宴会上新任藤氏长者的餐具。但是在两百多年前失传了。
渡文则是转让四块固定的领地,但是在武家崛起之后公家土地一块又一块到了武家手里,直至应仁之乱这四块领地彻底全部失控,这领地让渡自然也没了。
而这东三条殿其实就是一座摄政、关白的官邸,因为基本上担任关白就进从一位左大臣,成为藤氏里官职最高的人,也就成为了藤氏长者,所以摄关府邸也就约定俗成成了藤氏长者的府邸。
但问题是哪怕抛开这地方早在约三百年前就被火烧干净了不提,更是已经收归皇室了。
所以这“藤氏长者三件套”是一样也没了。
但藤氏长者继任还有一些对天皇的礼节流程,比如向天皇进献权衡。这是一杆用来称马皮的称,在摄关家掌握大权的时候有向天皇展示军事武力的意味。可后来武家崛起,公家也和皇室一样成了笼中金丝雀,也就不太好搞这一套了。
结果就是最后到了兼冬这,继任流程里重要的也就只剩下“宇治入仪式”,其实就是担任藤氏长者后入宫参拜天皇这一项了,可以说是一点官僚主义作风都快没有了。也能理解,毕竟连“官僚们”自己都快没有了。
但哪怕如此,沙勿略还是特意向兼定求取了一封推荐信,通过新任关白的引荐面见天皇。可这并不是沙勿略不了解日本的国情,而是沙勿略并不希望放弃一丝一毫提升传教成功率的机会。
就这样沙勿略神父以及池端弥次郎带着推荐信,跟京都来的一条家信使一起去了京都。
但是一条领内的南蛮人却不减反增,在中村御所的城下町,明国商馆的对过,葡萄牙远东商会之中一些受到沙勿略邀请来开拓日本市场的商人们直接开设了一座商馆。
商馆的经理人是一位名叫拉斐尔的葡萄牙商人,这个名字加上这个身份,兼定第一反应就是一位意气风发的金发少年。
但是这个拉斐尔却不是,他说是葡萄牙人,可实际上父辈却是意大利人,不仅仅是个商人,还极具文化气息,棕色的头发打理得颇有艺术家的气质。倒是让兼定想到了另一位拉斐尔,可惜现在这个时间,那位文艺复兴三杰之一已经过世了。
但能有这种文化水平的经理人来到兼定处理商务,也足可见沙勿略确实在葡萄牙商会那里费了一番心思了。
而此刻,兼定正一边在南蛮商馆会客室里欣赏拉斐尔布置的一副描绘海边西式建筑和码头、船舶的油画,一边思考着自己和葡萄牙人的下一步合作。
“保罗殿下,这上面描绘的是澳门,我们在远东……我是说在明帝国这一带地区的据点。”
拉斐尔从兼定身后走过来,一手端着一支盛着红酒的玻璃高脚杯,将其中一支递给了兼定,身旁的翻译的日语还有些蹩脚,但是兼定依旧能听懂了。
“谢谢。”
接过红酒的兼定,轻轻晃了晃酒杯,看着其中鲜红的酒液……额……好吧,其实他是在看那玻璃高脚杯,毕竟他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就基本不喝酒。但还是心道来到这世界上这么久了,可算是见到点熟悉的未来物件了。
在一旁秋利康次有些不放心的眼神之下,兼定还是轻轻抿了一口,说实话……不怎么喝酒的兼定还真尝不出好坏来,只是感觉像是掺了酒精的葡萄汁,和他以前偶尔喝的红酒感觉起来差了很多。
‘感觉不如葡萄汁……’
“拉斐尔先生,不必这么在意用词。我知道地球是个球体,知道西班牙的航海家麦哲伦,知道澳门在哪里,也知道远东是什么。”
拉斐尔十分恭谦地笑道:“诚如沙勿略神父所言,您确实博学得惊人。如此年轻的博学之士,您在我的故乡一定会得到欢迎和礼遇。”
“谢谢,但我希望我的货物一样可以受到欢迎。”兼定晃了晃酒杯,这红酒度数不高,与其说是酒更像是饮料,估计也是拉斐尔的一番心意。
“请不必担心,我的殿下,日本的金银是硬通货,漆器与屏风也别具异国风味。”说着拉斐尔的笑容却带上了一丝歉意。“但您的水泥……恐怕我们得先试着从军队中打开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