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扇轻摇,步履悠闲。
碧蓝的晴空缀着几朵轻云,热风鼓动,高悬在头顶的太阳晒得人脸皮发烫,耳边蝉鸣声此起彼伏不断。
这里是书院前街。
范旭迈着步子,抬头望去。
眼前这条原本宽有两丈的宽阔大街,此刻被两面林立的店铺所伸出的雨棚,侵占的只余下约半丈宽,棚下架有木板搭出的货架,上面整齐的摆放书院学子常用的文房四宝、沉香挂坠等物件。
街巷口的避人处还有位老者摆出的算命摊,大概是因多占了几分地面,在他身后的古董店里走出来的那位胖老板,看似站在门口手拿着跟秃了毛的鸡毛掸子装模做样的掸灰,实则目光止不住的上飘,一个劲朝老者翻着白眼。
也有卖字画的店铺,模样倒是清闲,躺在宽大的藤制摇椅上,身边还放着张小桌板,上面摆着几盘糕点、茶水。时不时就见他抬起头瞧上一眼古董店门口的热闹,再嘬上一口茶,打两下蒲扇,随后缓缓躺下,再次闭起双眼,显得惬意而悠闲。
再走了几步,行过书院前街最‘紧俏’的一段,两边店铺的种类也开始由文房用具向其他种类转变。
目光跨过空无一人的望火楼,在远离书院约五百米之外的此处,街上开始出现各类售卖鸡鱼、成衣、铁器、皮革的店铺,叫卖声也逐渐响彻在耳边,混着铁匠铺里‘砰砰’作响的打铁声,铁花染红了半片天空,也将半条街的氛围由清雅向烟火气转变。
道路两旁栽种的树种也悄然发生了改变,比起精致美丽樱花,参天豪迈的梧桐成了这条街上的主角,交叉生长的枝叶,郁郁葱葱相辉映成树伞,为整条街遮蔽住头顶的炎炎烈日,光线艰难的穿透落下,洒在路上斑斑点点,光影阑珊。
脚下的石板路也就此而止,转而成了夯实厚重的黄土路面,只是大约是运送鲜鱼的车辆早起经过时不慎在上面撒了些水,导致脚踩在上面时隐隐有些沾黏感,长衫的衣袂角落也不可避免的被灰尘侵染,变成灰扑扑一片。
但这并不会影响到这条街上的热闹。
修鞋的小锤叮叮当当,混着将要被屠宰的公鸡死前的凄厉绝唱。讨价还价声里,孩童追逐打闹时的跑动,以及在不慎撞翻货物时,店伙计的埋怨。时而有慢悠悠的骡铃从身后响起,赶车的车夫嘴里呜咽不清的吆喝,甩动的鞭花似清脆的爆竹声,炸裂又夺目。
“快到了。”
前方引路的孟杰突然回身,指着远处模糊不清的一块牌子,大声道:
“就在前面!那间靠着铁匠铺,门前有竖匾店招,写着‘同文乐器坊’的那间铺子……
我特地跟咱们书院里的同学打听过,那间叫同文乐器坊店铺的店老板,还是咱们书院出来的,手艺相当的不错,价钱也十分的公道,咱们书院里有许多学子都是在他那购买的乐器!”
范旭顺着孟杰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大约在二百米开外的临近街尾的地方,隐约能看到有拇指大小的一间……
看得清才怪——
行了这么许久,范旭也有些乏了,眼看目的地将近,他也不想再计较孟杰是否真的能看清相隔两百米开外的那张竖匾上的文字,朝前努了努嘴,示意孟杰继续在前带路就好。
很快,两人来到店铺之前。
范旭在进门之前,特意抬头望了一眼,发现门前竖匾上分明写的是,‘同文丨杨记声乐作坊’。
‘果然,隔着那么远根本看不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