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的生活虽然比不上徐阶以及严嵩,可要是在万历初年,那也是首屈一指的。
事实上,张居正从不遮掩自己富贵的生活,以至于众所周知。
王崇古在边疆多年,吃的都是军粮,比普通军卒好些,可却不如张居正一分。
这满桌子的菜,有鸡鸭鱼肉,要是换成军粮,少说够百十来个军卒饱餐一顿。
前方吃紧,后方紧吃,王崇古心中自然有怨气。
张居正脸色很黑,冷声说道:“你可向陛下举荐海瑞海刚峰?!”
“海刚峰?!”
王崇古微微一愣,他当然知道海刚峰的大名,不过,他却没有向万历举荐。
此时的他正在气头上,可不会顺着张居正的询问回答。
“哼,你们这些人,就该海刚峰好好收拾一顿,就如富甲天下的徐阶一样!”王崇古冷哼道。
在边疆多年,王崇古太了解边疆士卒的处境。
缺衣少食,有些时候就连后勤都没法保障。
数次上疏此事,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从长计议。
边疆兵事从弘治年间一直计议到现在,一百年过去了,计议出什么了?
兵事越来越颓废,逃卒越来越多。
心中的火气本来没有多少,可在看到张居正这一桌子价值不菲的饭菜时,不由得想到了边疆士兵。
加上刚才张居正那副居高临下的样子,王崇古心中火气借着酒劲,一下子就炸了。
张居正的眼睛眯了起来,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也就是说,你确实向陛下举荐了海刚峰?!”
“呵呵,是如何,不是又如何?你们这些官,就该让海刚峰好好收拾收拾。”王崇古借着酒劲,声音很大。
张居正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不再询问,也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和王崇古纠缠,站起身来,袖子一甩,顾自离去。
王崇古看着张居正的背影,大声道:“你也是军户出身,我希望你别忘了当年的诺言,可不要成了第二个严嵩!”
张居正停了下来,侧过脸庞:“本辅自有计较!”
说罢,扬长而去。
王崇古坐了下来,拿起桌子上的酒壶,不断的往嘴里灌着。
夜深了,王崇古走出了内阁首辅张居正的家门。
街道那头,是张居正的新宅子,现在还是一个巨大的工地。
工地上的土木材料,都是上好的物件,价格不菲。
王崇古看着那些材料,不停的摇头。
“朝臣锦衣玉食说国事,谁顾边疆士卒衣正单。若是我有两万带甲精兵,便能彻底平定河套。”
王崇古无奈的叹道,带着随从,走进了黑暗中。
……
日头高升,万历坐在书桌前看着奏疏。
田义守在一旁,等候着万历的垂询。
在司礼监多年,在处理奏疏上,也很有经验,面对万历的询问,他总能对答如流。
田义是个老实人,万历问什么,他就说什么,从不隐瞒。
万历正问着话,外面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声。
好奇之际,徐爵忽然从外面走进,说张鲸求见。
这家伙自从被万历安排摸底京营后,已经好几天没露过面,现在忽然过来,肯定有事,于是就让张鲸进来。
等到张鲸进来,万历这才明白,那叮叮当当的声音是什么。
原来张鲸抱着一身明光瓦亮的铠甲,这铠甲的大小和万历体型相当。
看到铠甲的一瞬间,万历的眼睛亮了一下。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几乎每一个正常男性,都有跃马疆场的想法。铠甲,是最大的吸引。
万历笑了,这个张鲸,果然会讨人喜欢。
张鲸除了手中的铠甲之外,还背着一张精致的小弓,只是没有箭矢。
“小张啊,这铠甲不错啊,哪来的?!”万历左手支在桌子上,兴致勃勃的问道。
“回皇爷,这是奴婢让兵杖局做的,很早之前就让他们做了,今天刚做好。”张鲸恭敬的回道。
在明朝做一身明光铠甲,非常耗费时间。
甲片需要工匠一下一下的锻打,然后一针一针的连缀起来。
万历来到张鲸面前,接过明光铠甲。
重量不轻,足有三十多斤。
这只是小孩子的铠甲,如果是成人的铠甲,差不多有八十斤。
这三十斤的份量压在身上可不轻,但万历早已今非昔比,这么长时间的锻炼,身体比之前强壮很多。
他穿着铠甲,把之前那把手铳挂在左边,那张精美的弓拿在手中。
脸上堆着笑,在书房中来回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