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师,咱们到了。”
拉开面包车们,苏晨提着唢呐箱下了车,摄影师扛着设备紧跟其后。
眼前的这户人家,和苏晨想象中披麻戴孝的白色灵堂不同。
圣水、蜡烛、十字架……
进进出出不少人,却都是黑色葬服,黑色为主调的葬礼,一看就知道是宗教习俗。
只有门口左邻右舍相送的挽联和花圈,还能看出点熟悉的味道。
几位穿着黑色葬服的中年人就站在那儿,见有人来,便走前深深鞠躬。
这就是这次葬礼的主家。
宽敞的院落内,中央铺设了一路的祭奠鲜花,左右两侧的天幕下,拉了两只聚光灯,站着几位穿着黑色礼服、手拿西洋乐器的人。
圆号,弦乐,提琴,长号等打击乐器,都像刷了油光一样。
其中一个吹的最起兴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鼓着腮帮子拼命吹着圆号。
“《葬礼进行曲》。”苏晨看着穿着朴素,往来悼念的逝者亲朋,听出了曲目。
在郊区农村,举办这么标准的西式葬礼的倒是不多。
甚至是……
“违和!”
苏晨闻声眉头一挑,微微侧目,李老头正摇着头,一脸惋惜道。
几个装扮相似的潮老头也围了来,正是李老头口中的那支葵花乐队。
“苏老师,这个没牙的是我们的贝斯手。”
“这个打石膏的是吉他手。”
“这个笑得痴呆的就我们乐队鼓手,卧槽见人呢,你能不能注意下场合。”
“……不好意思啊苏老师,八十九了,经常尿裤子,没得治。”
李老头说完,赶紧抽了几张纸给鼓手清理。
苏晨赶紧摆了摆手,摆了一个摇滚手势,表示并不在意。
89岁的摇滚歌手,尿裤子怎么了?
给几位乐队成员介绍了苏晨后,贝斯手和吉他手骂骂咧咧的扶着鼓手离开,李老头擦了擦手,歉意的看了眼苏晨。
随后叉着腰,冲着屋内的遗像扬了扬下巴。
“这里面儿躺的,叫老王,是我们的乐队主唱。”
“这个软骨头,一个癌症,提前走了。搞得我们乐队10个人走到现在,就剩我们4个了,连主唱都没了。”
“不争气的老东西。”
耳边,葬礼进行曲换成了莫扎特的安魂曲。
听到老李说出这些,苏晨有些不知道如何接话。
安慰一下吧,老李看去并不想悲恸,只怕多此一举。
不安慰吧,大半辈子的乐队主唱,别人不知道苏晨却知道,乐队的每个人,对彼此来说,意味着什么。
恐怕主家那些亲属,也难以比拟。
一阵沉默,老李恍然回神。
看到苏晨,就知道,苏晨和他们是一路人,不由得说的就多了。
“嗨,不说那个老东西了。”老李挠了挠后脑勺。
“我们兄弟几个早就约好,要在对方的葬礼送行。所以等会啊,您就唱,而且就唱摇滚。”
“说起来遇到您也是缘分,我正想着去寻莫一个主唱呢,就看到您了。”
“您是我专门请的主唱,等会儿以您为主,我们几个老家伙凑合凑合还能用,都听你安排!”
没等苏晨说话,迎面走来一个戴眼镜儿的中年人。
“李叔,你从哪儿找的年轻人。”
“国内现在的经济情况,年轻人已经开始接白事儿了吗?”
说这话的时候,中年人瞥了一眼苏晨手里拿着的唢呐。
目光中,闪过一丝无奈。
中年人正是老王的儿子。
在国外生活这么多年,早就适应不了国内的生活,这才办了一场西式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