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戟正经起来。
“你说说看。”
他盛了一碗鸽子汤,一边喝汤一边听谢知筠说话。
谢知筠便道:“一开始我说要开粮仓,粮仓的张都司就不很高兴,不愿意让开,我拿出小公爷来,他没办法才说要打开。”
“我仔细看了,三道锁都是完好无损的,铁门和杉木门都无异处。”
卫戟放下瓷碗,目光也落到了谢知筠的身上。
谢知筠目光浅淡,直直落在卫戟的脸上,她说正事时一向如此,端方自持,落落大方,尤其是那双温和注视着别人的眼睛,让人舍不得错开视线。
她倒是不知卫戟心中所想,继续认真说道。
“进去粮仓以后,里面特别昏暗,什么都看不清,依稀能看出房梁确实损坏了,不方便修葺,房顶也有些破损,若是下雨一定会漏雨。”
“里面很暗,张都司的废话也很多,”谢知筠难得抱怨了一句,继续道,“因为看不清脚下的路,我便扶着粮袋往前走。”
谢知筠冲卫戟伸出手,让她看自己圆润光滑的指腹。
谢知筠从未做过粗活,也不喜做针线,除了偶尔抚琴,便再无费手的喜好。
故而她的一双手纤细修长,白皙莹润,在灯火之中泛着荧光,好似无瑕的白玉。
卫戟仿佛被人引诱,他不自觉伸出手,碰了碰谢知筠的指尖。
仿佛雨天里落下的惊雷,又似瀑布流下时溅起的水花,这一个微小得几乎不算碰触的碰触,却在两个人的心湖里留下巨大的痕迹。
谢知筠不知道怎么,脸上一热,忙收回了手去。
而卫戟也轻咳一声,蜷了蜷手指,重新拿起筷子。
“菜都要冷了,”卫戟没话找话,“边吃边说吧。”
谢知筠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我的手……我的指腹比较细软,摸东西的时候能清晰感受到事物的不同来,就比如那一仓粮食的粮袋,每隔几個纹样就变了。”
卫戟的神色凝重起来。
谢知筠抬眸看向他:“就在这个时候,张都司还一直在呱噪,他说那一处粮仓的米粮都是附近永丰村的田税,是同一日送来的,账簿也是如此的记录。”
话说到这里,就不需要谢知筠再重复了。
卫戟一听就明白她的意思。
一般百姓也是背着自己的麻袋、笸箩等去交田税,官府会事先准备好同样大小的麻袋,用来装填粮食,每两斗封一袋,一边收一边封,紧接着就放到骡车上去了。
这样省去不少事,收粮的速度也快,也不用多收百姓的麻袋,让他们还能拿回家去。
故而那一整个粮仓的麻袋应该都是一样的纹路。
谢知筠见他明白自己的意思,便道:“谢氏也有自己的庄子,我家也同庄户买过麻绳,回来自己编麻袋,每家每户搓出来的麻绳都不一样,编织出来的麻袋自然也不一样。”
邺州左近生长有大片的剑麻,这种麻草很适合搓麻绳,不用管也能疯长一大片,故而这几州的百姓家家户户都会搓麻绳,也都会做麻袋。